感受疼痛也是一种幸运。
人类如果丧失了疼痛,也就丧失了对自己的保护。
顾贝曼深呼吸让心率慢下来。
她感觉自己还行,准备换档继续开车回家。
尹宓的手非常用力,硬生生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
“别问!”
顾贝曼在她松开手的那一瞬吼出声。
那不像是女人的声音。
更像某种受伤的野兽从喉中逼出的示警。
尹宓从没听过她这样说话。
但她从来不会害怕姐姐。
就好像她俩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一眼认出顾贝曼是个心软的人。
敏感和纤细是双刃剑。
他人恐惧于顾贝曼冰冷和早熟的眼睛。
只有尹宓一直确信,姐姐是个好人。
她轻轻用手指拍拍顾贝曼的手背,看着紧绷肌肉慢慢松开。
而后顾贝曼让开了方向盘和变速杆。
“我让司机来把车开回去,好吗?”
尹宓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确定对方没有异议。
顾贝曼这种控制狂,能让她让渡权力并不容易。
尹家的司机来得很快。
顾忌外人在场,俩个人坐在后座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家。
但谁都知道没有时间给她们逃避。
尹宓缺了上个赛季的成绩,即便身为一姐,想要拿下名额也很有难度。
在此时她又提出要完成两套全新的节目。
教练组是什么样,顾贝曼比尹宓更清楚。
在她听得见的时候就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稳定的只有利益。
有多少选手是真正热爱他的赛场呢?
这些真正热爱竞技与体育的选手们中又有多少是个好人呢?
世界上的事情很复杂。
所以尹宓这样纯真的心情才更为难得。
所以顾贝曼不允许有人来伤害这样的心。
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她们俩一边吃饭,顾贝曼一边问,“你想要新节目,自己有想法了吗?”
尹宓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贝曼难得有和教练组站在同一方的冲动。她按了一下额头,“先说说看。”
“我想要完全不同风格的两个节目,但国风还是要的。”
这一开始是顾贝曼的标志。
她很喜欢有自己传统的曲目,但又不愿意滑那些烂大街的曲子。
比如卧虎藏龙。
在西式审美把持着裁判席的项目上,坚守传统文化其实很丢分。
其实这也是某种霸凌。
只可惜目前为止都没有有效的手段反抗。
所以教练与选手们大多向古典乐妥协,或者选择更广为人知的曲目。
比如卧虎藏龙。
但顾贝曼不屑于此。
她有用身体表达出任何曲子的本事。
古典乐、传统民乐、流行歌。
尹宓见她滑过好多节目,真正用在比赛场上的只是少之又少的部分。
于是顾贝曼的节目库就被尹宓继承了,坚持有东方风格曲目的习惯也被尹宓继承了。
“好,短节目还是自由滑?”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也只有尹宓立刻意会。
“应该是短节目用国风。自由滑还是古典乐吧,分数占比太大了。”
短节目的分数较少,拉开的分差不会太难追赶。
自由滑的打分就要命多了。
这也是为了拿好成绩,选手不想妥协下的妥协。
顾贝曼开始在心里过那些抒情的曲子。
就算尹宓怀抱着最后一个赛季的心情,想要改变风格。
她也逃不出抒情这个大方向。
这实在是性格限制。
她注定不像顾贝曼那样风格多样。
尹宓第一次比赛就吃过这样的亏。
顾贝曼陷入沉默后,客厅里没人再说话。
她们俩本来一般也是顾贝曼起头尹宓答的相处。
而且两个都是习惯享受宁静的人。
不是有句话说的吗,只有足够熟悉的人才能一起享受沉默。
选曲实在是迫在眉睫。
教练组给的最后通牒在三月世锦赛后。
顾贝曼一边思索,手下调出自己的播放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