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月带着她和费铭出去,指着客厅旁靠大门的房间说:“林时曜他自己忘了,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见北方人睡炕,他说什么也要睡。”
“外公说咱家烧不了炕,他就趁外公午睡,在外公床底下烧柴,把外公房间给烧了。”
费茹倒吸一口气,没料到林时曜能闯这么大的祸,怪不得外公不乐意给他好房间住。
费铭蹙起眉:“外公没事吧?”
林时月回忆当时的场景:“人没事,就是那年暑假赶巧停水,人安全跑出去,只能从河里担水回来灭火。”
费茹抓住话里的关键词,扭头对厨房里扭着外公不放的林时曜大喊:“林时曜你小时候太蠢了吧,居然暑假烧炕!”
她以为林时月讲的这事时间线在冬天呢。
林时曜被外公赶出来,听见她的话,没想起来这事:“你说的什么?烧什么炕?”
“你一点不记得了?”费茹纳闷。
林时月拍拍她的肩膀:“别指望他能想起来,这小子从来不记得他犯过的错。”
屋里大人们把元宵和饺子煮好了,端出来一人一碗,不够还能再添。
林时月随便在圆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时曜端着一碗元宵掺饺子,正寻摸过来,费铭就贴着林时月左手边坐下了,林娜占了她右边的位置。
没他位置可坐。
实则再往右,费诺手边还有空。
林时曜看不见,他顿了顿,端着碗到大门口蹲下。
一边看雪,一边吃热乎乎的元宵和饺子。
烫嘴的东西刚入口就烫伤了嘴里的上堂皮,林时曜嘶一声,眼里洇润出泪,小口小口地哈气。
费茹端了椅子来,在他旁边坐下。
“林时曜。”
林时曜红着一圈眼看她:“嗯?”他嘴里包着口水,说不出话。
费茹一转头就对上他被烫后软软的眼神。
林家人的眼睛不像费家人挂钩子似的上挑眼,他们都是下垂眼,看起来人畜无害。
一旦洇染殷红,不止人畜无害,还好不委屈。
费茹都不清楚自己在心疼林时曜什么,但抢了他位置的,好像确实是她哥哥。
她犹犹豫豫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林时曜听了她的话细想,突然站起身,“诶,姐,厨房里还有没有醋啊?”
林时月放下碗筷:“还有,我去给你调。今天忙忘了,忘记你吃饺子爱蘸作料。”
姐弟俩一前一后地进厨房,费茹回头,看见自己的哥哥正昂着头,紧盯他们离开的方向。
林家人的脑回路有点奇怪。
林时曜端着一小碟蘸料再回来,已经忘记费茹对他问了什么,把蘸料放在两人中间:“你吃吗?”
费茹夹一个饺子蘸了点儿试试。
好酸。
这得加了多少醋。
林时曜犯贱地笑,递来一杯水:“很酸吧?我爱吃这种,小海老陈醋加酱油、蒜、辣椒酱,我姐为了我尝试了好几个版本,才做出来的秘制作料。”
句句不离姐,咬死不姐控。
费茹懒得拆穿他,用拿筷子那只手的手肘撞了撞林时曜。
林时曜护住碗:“干嘛?”
费茹看着院里的雪,开在雪堆上的白腊梅,分不清雪和花:“林时曜,费家人不爱吃酸。”
“然后呢?”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哥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信任的大人,你让让他。”
元宵节一过,临近高中生开学,高三的费铭比所有学生的假期都要早几天结束,他们没在老家多留,第二天就开车回京南市。
三个孩子还是坐林时月开的车。
回去路上,林时月想着费铭在近道前面的岔口出过丑,大概不想回忆起,便按记忆中导航给的路线开。
快到小路位置,见她转了方向,费铭问:“怎么不走近道?”
林时月没料到他会问,随口答:“刚才忘了。”
实际费铭坐在副驾驶上,清楚地捕捉到她看见小路时的刹那停顿。
为了避免塞车,这次他们走得挺早,到家差不多刚下午。
一家人没商量,默契地各回各房间睡得昏天黑地。
林时月开车时间长了,腰酸背痛,下午睡眠情况不佳,刚刚好睡到五点就醒了。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揉揉泛疼的脑袋,下床准备去喝点水。
出门却听厨房里有动静,林时月朝声音方向走几步,看见林娜正在厨房里教费诺做些林家的私房菜。
夕阳的黄昏照进来,画面很温馨,她没有贸然上前打扰,干脆去客厅接水喝。
林时月倒了杯水在客厅绕圈走路。
她睡得不好,又睡不着的时候,喜欢这样动来动去醒神。
转圈的动静吵醒了费铭。
他到家的时候太困了,进房间门没关紧,把林时月在外面的动作听得一清二楚。
林时月转弯对上从房间出来,倚在一面墙上的费铭。
视线相对,费铭先移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玻璃杯上。
林时月指向玻璃杯。
费铭不急不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