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费铭的爸爸对吧?”
费诺坐在教师对面,点了点头:“对,老师,我家孩子的情况……”
夏老师放下手中的A4纸,推到费诺面前,那是一张志向调查表。
费诺拿起来一看,费铭在第一志愿上填的是京北大学的名字,后面几栏都空着。
对于费铭的成绩,费诺多少从费茹口中了解过一些,费铭想考京北大学,轻轻松松。
他不解夏老师拿这张表给他看的意思:“老师,这张表怎么了吗?”
“看样子,费铭没跟你商量过吧?”夏老师收起表,“是这样,费铭爸爸,学校有一个京华大学的保送名额,校方这边都很看好费铭,想让他去争取一下。”
“但我和主任私下跟他聊过几次,他都没有属意,让我们把名额给第二名。”
费诺不太做得了费铭的主:“他现在成年了,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不愿意就算了。”
夏老师摇摇头:“费铭爸爸,您了解过费铭不想去京华大学读书的原因吗?”
费诺沉默了。
夏老师拿出两本招生宣传册,打开京华大学那本,翻到其中一页:“不是说京北大学不好,但同是双一流大学,第一和第五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费诺低头,在班主任翻开的优秀毕业生那页末尾,瞧见了他的照片。
“我们私下找同费铭关系好的同学打听过,费铭不想保送京华,是因为它是您的母校。”
“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关于前程的事,我希望您作为家长,能抛开这些,好好和孩子聊一下。”
费诺提着装有宣传册的手提袋走到费茹班上,隔着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窗,一眼望见坐在前排,仔细听班主任讲费茹情况的费铭。
他没注意到他,只低着头,时不时拿笔在纸上记点儿老师说的话。
须臾,不知道费铭在费茹桌上看见什么了,倏然笑了下,抬头瞥了眼讲台上的老师,悄咪咪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应该是把照片发给了费茹。
手边恰好传来费茹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要脸!偷看少女的心事!”
她看手机没注意路,撞上费诺的手臂。
费茹捂住头,赶忙抬头道歉:“对不起……”
费诺抬手帮她揉了揉:“怎么冒冒失失的?”
“爸……”出于在学校被家长撞见玩手机的紧张,费茹拉开校服拉链,往肚子上藏手机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藏好了,才猛然想起,今天家长会,学校破例放一天假,给他们发了手机。
费诺刚想把这事随口带过去,教室里面就开完会了,坐在前排的费铭最先出来。
打开门,先看见费诺,他没什么表情,随后把目光转向费茹,作一副做作的腔调:“啊——我的海神大人,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走廊上一半的女学生都听到了,纷纷回头寻找同好。
费茹直接就是个暴起,抬手遮掩费铭的嘴:“闭嘴!闭嘴!你再说下去,我就不活啦!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妹妹!”
她动作太大,一蹦一跳弄掉了藏在外套里的手机。
费诺笑着,俯身去捡,起身那刻,看见一双黑色的高跟,包裹住雪白漂亮的脚背。
相比费诺这边的格格不入,林娜这里轻松得多,关键是林时曜带来的窘迫,完全盖过了她要替儿子青春期道歉的所有错误。
林时曜高二了,刚经历了分班这种第一个人生转折点,一年后的高三将是第二个转折点。
这次家长会,林时曜班上搞了个写信活动,老师让学生和家长各自写下一些,想对十年后的学生说的话,老师会帮忙保存起来,等成人礼那天,学生和家长一起把信装进时光胶囊,等十年后打开,寄给他们。
这种学生和家长一起写的信,要么是学生感恩家长的付出,家长欣慰孩子的懂事;要么就是学生诉说分班后学习的不易,家长给予开导和理解。
苗老师随机点了几个家长念孩子写的信,想要一个互相理解的感动场景。
前面发挥得都很好,好死不死,最后一个偏偏点了林娜。
林娜也好奇总是没心没肺傻乐的小儿子会写什么,顶着一众家长的注视站起来,展开信就照着念:“我亲爱的妈妈……”
“十年后的事太远了,你儿子脑子简单,想不远,但你儿子我知道家长会后的十分钟,我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呢?我想吃蟹肉煲,配一瓶大汽水,去之前还要吃学校门口卖的炸串。你不知道它有好香,我第一排的位置,每天下午六点放学前,总能准时闻到张奶奶炸串的香味从窗户外飘进来。”
“我好饿,写这些话的时候就饿了。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要搞这个活动,明明每年成人礼,学校都会让学生写感恩家长的信,到时候我会好好感恩你和我姐的,现在我只想吃串和蟹。”
“成人礼第二天我才满十八岁……那明年我能吃两个蛋糕吗?亲爱的麻麻,给我做两个蛋糕好不好?”
“对了,一会儿我姐可能不让我喝汽水,你背着她帮我点好,咱俩狼狈为奸,先斩后奏。”
“老师说,信要写长点,对得起十年后的自己和家长,我尽量写得多了,内容可能不适合念出来,你数着字数编一点儿,但我估计你会照着念完。”
“算了,反正我在苗老师那儿也没脸,这句别念出来,不对,你肯定念了。”
知母莫若子,林娜声音越念越小,脸越念越红,真是脸都让她丢尽了。
她开始赞同起,林时月每次都帮她给林时曜开家长会的决定。
苗老师对这个场景好像是意料之中,她推了推眼镜,笑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地问林娜:“林时曜妈妈,你准备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