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来总局两个月了还不习惯,为了掩人耳目,塔台全在地下室,空气不流通,待久了人自然觉得憋闷。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林琅以为又是严响,边回头边说:“说了不去了,你丫烫毛肚都烫不明白……沈局下午好啊怎么晚您还没下班?”
沈行策奇怪道:“什么毛肚?”
林琅:“没,刚严响找我来着,我以为又是她。”
沈行策皱着眉,递给她一个塑料袋,林琅接过来一看,看见里面是一管烫伤药膏,挑眉看向他。
沈行策神色如常:“知道你被烫伤了,我找程开阳拿了点药,下次有这种事早点说,别用能力藏着。”
那是管全新的药膏,她看了一眼沈行策,把包装拆了,很随性地沿着大门的墙根坐下来。天有点冷了,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雪,冻得她捂紧了外衣。
林琅拆了药膏,手臂上像蜕皮一样露出一块红色的伤疤,其实她的烫伤有些严重,甚至有的地方起了水泡。
沈行策挨着她坐下了。
林琅边挤药膏边说:“幸好现在人都下班了。”
“为什么这么说?”
林琅说:“咱俩坐在这里,像看大门的。”
沈行策没说话,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雪花片片落在林琅的头发上。
他说:“你平时都这样吗?受伤了都这样藏着掖着?今天要不是我在旁边看着,你这手不得废了?”
“没那么严重。”林琅说,“那人看到我衣服上的血就吓成那样,再让他知道我的手受伤,我怕他当场撅过去。到时候又给我扣个欺负后辈的帽子,我在你们总局的风评就更不好了。”
沈行策坐直了:“谁说你风评不好?”
林琅没接话,她盖上药膏,突然用力把纸盒包装揉成一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后掷,纸团不偏不倚地打中了躲在墙角的某个窃听者。
她骂道:“你他妈上辈子是块狗皮膏药吧?听够了没有?!”
墙角的窃听者沉默了一会儿,影子缩回去了——他甚至还很有素质地带走了地上的纸团。
林琅转身回来,把药膏揣兜里:“这个给我了啊。”
“本来就是给你的。”沈行策说,“别忘了今后每天涂两次。来总局这两个月还习惯吗?”
林琅又开始随口乱吹:“总局是我家,我回家还讲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都能卷个铺盖住在塔台旁边。”
“行,我一会儿找保安室要张行军床,你今晚就守着塔台睡。”
“我随口说说而已。”林琅翻个白眼,“我今天进了三次银河面,看见塔台就想吐,您饶了我吧。”
“三次?”沈行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一天三个任务?你身体受得住吗?”
“我最高纪录一天17个,这有什么的。”
“正常人24小时内不得超过2次,谁让你自作主张多接活了?”
林琅朝他眨眨眼:“变态杀人魔不算人,算牛马。”
沈行策深吸一口气,把骂人的话生生憋回去:“说人话。”
林琅打着哈哈:“别激动别激动,我开玩笑的。”
她把手揣进兜里,说:“我只是……我一直觉得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
“什么?”
“《双喜》这个游戏,在日程表上本来是归我的,只不过我那天早上睡过头了,他们代我先进去了。”林琅轻声说,“我总觉得如果那天是我进了银河面,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然后你就企图以量取胜,想着多接几个任务,就能排到反舌鸟的雷?”沈行策问,“你什么毛病,他们很明显就是绑架工程师,以程序bug为饵逼修正员进去的,只不过恰巧轮到你了,你还自作多情上了?”
林琅垂眼笑了笑,没说话,一阵风吹过,她被冻得牙关发紧。
沈行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雪,朝林琅伸出手:“别在这坐着吹风了,回去吧。”
林琅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一触即放,沈行策被她冰凉的手冻了一下。
“那个……”
沈行策不知道抽到了哪根筋,突然恶狠狠地说:“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削你啊。”
林琅突然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
沈行策心里突了一下:“看什么?”
林琅:“削什么?”
沈行策大脑宕机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这诡异的对话要怎么继续下去。
“你知道吗沈行策,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像个坐在炕头掰苞米西装精英男。”林琅朝他弯了弯眼睛,“少跟严响学说话,维持一下你的帅哥人设好吗?”
林琅还没说完:“你看过那种东北小品吗?你可能不看这种东西,我给你描述一下啊,就是像你这种死正经的,风衣或者夹克,还围个围巾看着像韩国欧巴似的,裤腿拎起来底下袜子是大花袄子改的,哈哈哈哈哎呦不行我笑的肚子疼……别别别拿雪冰我脖子松手松手!”
其实也没多冰,沈行策只有左手手心有一层细雪,融化后飞快换上了干燥的右手,捂住她的后脖颈不放。
沈行策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腕上——这个动作特别像他的下巴搁在林琅肩膀上,他嘴上说:“你才掰苞米呢。”
心里想的却是:她的脖子好热。
他声音有点太近,捂她脖子的时间也有点太久了,林琅愣了一下,转头的瞬间沈行策迅速松开了手,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若无其事地说:“元旦过后异能者要统一体检,你还记得你的资料需要保密吧?”
“当然记得。”
“我跟他们说好了,你明天随时都能来,都是信得过的大夫。”
林琅摸了摸脖子,说:“不能直接拿去年的糊弄一下吗?反正都差不多。”
沈行策:“体检还是很重要的,尤其像你这种手被烫了都随便糊弄过去的,我还真怕你哪天突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想赔你工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