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拿起手机,发完短信,说:“把我送到公交站就行。”
“我送你回分局吧?”
“总局跟静安区不顺路。”
严响看她一眼,说:“那也要好久的车程吧?”
“还行。”严响的开车开得很快,林琅被接连几个大弯甩得心慌,只能坐直了身子,省得一会儿被甩到车窗上去。
“没事,我听说总局和分局要合并了,到时候就不用你这么麻烦了。”
林琅惊讶问道:“什么?”
严响说:“副局那边说的,好像是管委会的意思,哎本来你们那儿也没多少人,要我说你们早该来。总局这边多好,设备完善医疗齐全,而且员工公寓就在旁边,虽然条件简陋了点,但也省得上下班通勤了。”
林琅心想:那你是不知道我们都住大别墅,塔台就在一楼大厅。
严响接着说:“就在市中心,买什么都方便,我们出门左手边有星巴克,再不远就是夜市,烧烤炸串煎饼什么的都有,下班整点晚饭夜宵也挺好,我记得有家火锅挺好吃的,一直想吃,老约不上人。”
林琅:“啊~”
想吃炸鸡排了。
对总局的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突然一阵死亡重金属音乐爆炸般响在二人耳边,严响接起了电话,用跟电话铃声一样大音量的声音说:“喂!”还是第四声。
林琅一听,心想她真不是东北人吗,为什么她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豪放洒脱的大碴子味儿。
“哎,是呢……什么?好我知道了……行了挂了啊。”
严响挂了电话,林琅随口问道:“局里来活儿了?”
严响看她一眼,没说话。
林琅很识相地说:“不能说?没事那我不问了。”
“倒也不是不能说……”严响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凝重地盯着前方,“他们说暗网上对斯图克勒的悬赏又挂起来了。”
“六千万美金,跟十五年前一样,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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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局,还是会客室,大多数人都去参加蒋竞春的葬礼,留下的只有零散几个执勤的外勤,以及先一步回来的周灿和冯耀。
周冯二人面前坐着个人,他衣着朴素但考究,细黑框眼镜,头发梳成齐整的三七分,搁进影视剧里能二十集《人民的名义》,就差肋下夹个公文包,只不过人家夹的是公文包,他带了个移动工作站。
他彬彬有礼地先伸出了手,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首都派来协助的技术员,我叫韩少襄。”
冯耀看着那个比他命还厚的笔记本电脑,一脸便秘似的没动静,周灿率先站起来,越过他跟韩少襄握了握手:“您好,我是东部修正局监察科的,同时也是沈局的助理,我叫周灿。”
韩少襄看着只有二十来岁,却有着说不出的沉稳和毒辣,他上来也不做多余的寒暄,只说:“想必你们的技侦也看到‘暗沟’上的情况了吧?斯图克勒人的悬赏,延续了十五年前的赏金价格,昨天晚上十二点整又挂上了。”
他把移动工作站转过来,示意给他们看,最前面那条帖子上赫然挂着7个零,后面的跟帖和留言还在实时刷新,英语、中文、意大利语、日文、阿拉伯语……像斗兽场旁赌红了眼的疯子,向这个子虚乌有的斯图克勒人伸出贪婪的手。
“十五年前那个网站叫‘丝路’。”韩少襄向他们说明了基本情况,“就是那个最先开出六千万美金价格的网站,帖主名字是随机生成的一串乱码,一直到‘丝路’这个网站被公安一窝端了,也没人找到这个帖主是谁。”
周灿:“那上面的意思是?”
“首都派来协助的技术员”,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管委会借机安插下来的一根针。
韩少襄:“我接到指示,你局昨天刚损失一名干员,不久前钟局女儿的坟墓又被人侮辱,为此管委会深表痛心,希望能各位助一臂之力,早日找出幕后黑手。”
“而该名干员生前就职于东部修正局静安分局,任外勤队队长一职,与002是直系上下属关系,斯图克勒人坟墓被掘,暗网悬赏,甚至五年前钟局殉职一案……恐怕都与这位002脱不开关系。”
冯耀冷笑一声,墨镜后的神色模糊不清:“韩老师,口说无凭啊。”
“我不需要凭证。”韩少襄随手点进帖子详细页,里面赫然是钟韶的高清照。和墓碑上沉闷的黑白照不同,宝石般幽绿的眼睛和披在肩膀上的红色长发,都显示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斯图克勒人。那张照片做过了修复,比修正局内部的任何一张留底都要清晰。此刻它暴露在世界各地,群狼环伺,不知其主人的骨灰被送到了哪一只手里。
“002本就是特赦的精神病患者,他能在修正局工作实属管委会网开一面,他的生活时刻被监视,十年没有晋升,而且与钟老局长积怨颇深,无论钟韶是活着还是死了,他都是放出消息的最大嫌疑人。”韩少襄说,“至于蒋竞春一案,他在工作上处处受队长掣肘,买凶杀人或是在银河面动点手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灿“哈”了一声:“您这就有点阴谋论了哈……”
韩少襄没等他说完:“不是我阴谋论,周监察。不瞒您说,我这次来,虽然明面上的公文还没发出来,但上面的意思就是想尽快收治002,最好让他功成身退,以免酿成不必要的悲剧。”
冯耀:“韩老师,您知道‘疑罪从无’这四个字怎么写吗?上赶着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往人头上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韩少襄步步紧逼:“我知道疑罪从无,也知道空穴不来风。冯监察,您有窥探人心的能力,是一等一的监察员,您的名号在修正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我听说连你也看不出002的来历,东部修正局关于他十八岁之前的档案含糊不清,连具体就读学校都没写明白,就这样的人,你们也敢放心让他继续待在修正局?”
韩少襄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钟韶坟墓被掘的消息的?冯耀算是知道了。
他大爷的黄义廉,胳膊肘已经拐到管委会门口了。
周灿:“那也没道理啊,钟韶再怎么说也不是钟局长本人,她放着仇人的墓不挖,跑去挖一个小姑娘的骨灰干什么?”
韩少襄反问他:“你怎么敢肯定他不认识钟韶?”
“你认识钟韶吗?”
林琅刚开了车窗,在呼啸的疾风中没听清对方的声音,她只好升上车窗,在安静下来的车里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严响不经意地问道,“你认识钟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