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又一个傻子。
灵秋斜睨薛成昭一眼,连眉都懒得皱一下。
云靖抬眸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向薛成昭道:“你认真的吗?”
声音不大,嘲讽之意却拉满。
“白痴。”云海川白了薛成昭一眼,“什么狂风,那是进入秘境的入境阵法。”
“也就是说,我们如今已身在秘境了?”薛成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表姐也有可能在这儿了!”
这一回,轮到灵秋和云靖翻白眼了。
云靖道:“我们对找人没有兴趣。”说着,快步跟上灵秋的步伐。
“大师兄请留步!”薛成昭急急地小跑上前,俯身行礼,“这秘境之中暗无天日,或许危机四伏也不一定,我们不如结伴前行,也好有个照应。”
“谁是你大师兄?”云靖嫌弃地扫他一眼。
薛成昭低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像捧着什么极贵重的东西。
他将信双手奉到云靖跟前,微微一笑,露出点小白牙,眼神透着殷切:“大师兄,我师承太虚宫清一仙尊,正是师兄唯一的师弟不假呀!”
云靖接过信,草草扫了一眼,眉心一皱。
薛成昭抿了抿唇,有点紧张:“师父说了,到了阳华境有什么事只管找大师兄……师兄我保证,一定听话,绝不托你和凌姑娘的后腿。”
薄薄的信纸上熟悉的笔迹絮絮叨叨,来回叮嘱,字里行间都是一个意思:这个人他带定了,不许推,不许丢。
云靖沉默着,片刻,随手把信收进衣袖,抬手重重按了下薛成昭的肩,沉声道:“走吧。”
薛成昭怔了一下,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可以吗大师兄?”
云靖没回话,只抬眼小心翼翼地瞄着身侧的姑娘,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灵秋对上他的视线,又看一眼乖巧站在一边的薛成昭,神情没有波动,连不屑都懒得。
她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还不忘招呼云海川,跟在她身侧,借着她指间的光探路。
云靖快步跟上去,凑近她左侧。
耳后的金印又开始发烫。
他的由同音咒送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真的是我师弟。师命难违,和闻人氏绝没有半分关系,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你的事,跟我解释什么?”灵秋的声音透过同音咒,不耐烦地传来。
“自然是因为怕你误会。”
云靖眸光一动,认真道:“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绝不能误会我。两个人相处最怕的就是误会,你我二人之间怎样都好,却总不能因为旁人横生嫌隙,所以我必须得解释清楚。”
灵秋只道:“你能不能把火举正?别抖。”
云靖安静地调整指尖的火,过了片刻,听到同音咒里的声音:“反正我绝不会管闻人氏的死活。”
身边的人面色依旧冷淡,眼睫却快速地扑闪几下,像某种活泼的小动物。
他好脾气地笑,声音绵软得不像话:“好,我也不管。”
一行人前后脚行走在秘境中。
这是一处石窟,幽深而空旷,整个空间被深重的黑暗覆盖,唯一的光源来自云靖和云海川手中的火焰。
与江面两侧的锋利的峭壁不同,石窟中的石壁光滑而平整,如同经历刻意精心的打磨。
四个人先后走到石壁面前,随着光明一点点地侵蚀黑暗,暖黄色的火光落在冰冷的石面上,一寸一寸,直到最后,眼前赫然呈现出一幅巨大的彩色图画。
石壁是连绵的画卷,漆黑的画布被人一笔一划认真填满。
朱霞碧海,浮翠流丹,瑰丽而璀璨的笔触描绘了延绵不绝的绮丽图景,如同夕照末日的浮世绘,又像彩霞漫天的九重天,似人似仙,似雾似花,宛若天光忽坠凝结而成的奇迹,叫所见之人无不深深惊叹着迷。
一时间,四人愣愣地伫立在这巨大的壁画前,静默无言,直到薛成昭“哇”了一声,燃出一张明符,痴迷地凑近石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干涸的颜料,灵秋猛地回过神,眼疾手快地往他手上弹了一个咒。
瞬间,薛成昭发出一声惨叫,迅速收回手,一看被击中的地方,只见细嫩的皮肤上眨眼间便已泛起一团触目惊心的红肿。
仙门世家的公子,哪怕家道中落,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薛成昭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疼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失声对灵秋喊道:“凌姑娘,你做什么?”
船上初见时的那点惊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知道,凌姑娘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连带着大师兄也不在乎他!
薛成昭委屈得要死。
“她是在救你的命。”
身后乍然响起一道男声,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位眉目如画的紫袍青年,墨发披散,玉冠松散地束在头顶,衣袂飘逸,颇有几分脱俗不群的气质,宛如远离尘世的谪仙。
随着青年走近,四周温度突然开始急剧下降,灵秋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与云靖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空气中接连响起两声轻鸣,眨眼之间,两人各射出一道剑气,闪身挡在了云海川和薛成昭身前,几乎同时,云海川的手上也闪现出一道符篆,将薛成昭拦在了身后。
三个人就这么摆开战斗的姿态,徒留冻得瑟瑟发颤的薛成昭被团团护住,面露茫然。
铮的一声,剑气抵上紫衣青年的脖子,肃杀的剑意瞬间压制了他周身散出的寒气。灵秋刚想开口,紫衣青年当即脸色大变,刷地跪倒,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响亮的“咚”。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开始没皮没脸地大喊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个石头精,我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啊啊!”
一时间,凄惨的叫声充斥整个石窟,紫衣青年再没了什么高深莫测的脱俗气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看得灵秋太阳穴直跳,听得云靖直皱眉,逼得云海川恨不能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石头精?”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薛成昭从三人中走出,捂着手蹲到紫衣青年跟前,问道:“你刚刚说她救我的命是什么意思?”
紫衣青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地抱着脑袋哭,嘴里一边重复:“我只是个石头精,我没害过人啊啊啊啊!”
薛成昭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对灵秋道:“他吓得这么厉害,要不你先把剑气移开吧。”
灵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满脸写着“你脑子有病”。
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紫衣青年听薛成昭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
吵得人头疼。
随机出现的新人物?太霄辰宫还挺会玩儿。
烦人。
灵秋的剑锋偏了一寸,无形的寒光打在紫衣青年脸上,迫使他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要么好好说话,要么死。”
她冷漠地看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毫无顾忌地划破他的喉咙。
话音刚落,紫衣青年立即噤了声。
他脸上还带着泪水,梨花带雨、可怜巴巴地看着薛成昭,想哭,喉间刚刚溢出个音节,又被脖间的剑吓得生生憋了回去。
“他哭得这么可怜,应该只是这石窟中的小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