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过,她看着手中铁剑,冷不丁道:“师兄,你知道银霜楼的人在哪儿吗?”
咔嚓一声,霍羽捏碎了手中瓷杯。
当年水境之外,师妹为云靖取心头血,丢了一身修为,后来回到胥阳山,师父逼问她缘由,她垂眸想了半晌,只吐出三个字:“他好看。”
因为好看,她便不惜豁出一条性命。
师父闻言大怒,罚她卸去头饰,从此只着素衣,修道念经,以除眼欲。
后来,师妹说自己与云靖约定一道上朝云锋太虚宫,师父二话不说替她卜了一卦,批文:“相思成空,尘缘尽误,经年离索,碧落难逢。”
这是一则凶卦,大凶。
师父惊呼:“哎呀呀,你二人乃天赐孽缘也!”警告她绝不可再与云靖接触,否则定会招致血光之灾,重则恐有性命之忧。
师妹对此不屑一顾,这头刚说完“老头迂腐”,转头便与戮空狭路相逢。
彼时戮空手持兰翘,正欲将她活吞进肚,一见又有两人送上门,还都是灵力充沛的修士,便当场扔了兰翘,朝他们扑来。
师妹的修为都给了云靖,心头血又消耗了她的血脉之力,直接导致在遭遇戮空时她灵力不足,根本无力招架。
他晕死过去后,师妹护着他,险被生吞活剥。危急时刻,还是个孩子的兰翘竟然不顾性命,爬起来挡在了两人身前。
兰翘被戮空一掌扇飞。然而她命不该绝,受了戮空一掌,居然只是晕了过去。
师妹走时顺手将人捡了。
据大师姐后来说,师妹将他和兰翘带回门派时浑身是血,意识微弱,几乎只剩一口气。
那柄新打不到一年的铁剑落地便碎了,七岁的兰翘被师妹护在怀里,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打冷颤。
师父挨个探过师妹和他的鼻息,醒过神来的兰翘拽着师父的袖子哆哆嗦嗦地重复:“流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
起初大家都以为兰翘说的是他,直到逍遥散人将他从师妹身上扶下来,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这才瞧见师妹竟不惜割开自己的灵脉,用血护住他的心脉,一路强撑回胥阳山。
他衣袍上的血大半都是她的。
后来他捡回一条命却废了修为,师妹则因此番重创,整整闭关四年,四年间再没下过胥阳山。
这四年里,整个逍遥派的人提心吊胆,过得艰难,唯一称得上好事的只有一件——师妹因击杀千年蛟一事名声大噪,破格跳过终选,直接获得参与阳华仙会的资格。
打这之后,整个门派的人都和师父统一了战线,坚决认定师妹与那银霜楼的云靖乃是一段天赐孽缘,就连此番阳华仙会所住的院子,也通过一致表决,特意选了距离银霜楼一干人等最远的西南角。
至于师妹本人——
她决心与云靖一刀两断,当着师父和诸位同门发誓此生绝不再为花草莺燕、美貌颜色所动。
可她如今却突然打听起银霜楼的方位。
霍羽自然不愿让师妹与银霜楼扯上丝毫关系,听她提到这三个字,整个人险些从石凳上跳起来,连酒气都散了个干净。
他望着眼前一身素衣的少女,警觉道:“师妹,你莫非还对那少楼主念念不忘?”
“自然不是。”灵秋道:“自当日一事后,我已深知颜色误人的道理,如今就算是路边的棠花也决计不会多看一眼。”
她从境中变出召雪刀,解释说:“我只不过是想将这刀还他罢了。”
霍羽道:“我替你去还。”
说着,他伸手握上召雪刀柄,然而顷刻之间便被强力击飞出二里地。
灵秋忙小跑上前扶起他,关切道:“师兄,你没事吧?”
霍羽手捂胸口,压下喉中血腥,若无其事道:“我很好。”
灵秋道:“看来这刀不容旁人触碰,只能由我亲自去还了。师兄放心,我现在就去,去去就来,绝不会多耽误半刻。”
霍羽又道:“可你刚饮过桂花醉。此酒甚烈,还是歇一晚,明日再去吧。”
灵秋却坚决道:“我已经完全清醒了。实不相瞒,自打入了阳华境我便一直想将这刀送回去,如今回想起当日之事,就是再多留它一晚也不愿。如师父所说,我与那云靖是一段天赐孽缘,既然如此,还是早早断干净最好。”
霍羽闻言称是,伸手朝东北方一指,道:“你往离我们最远的那处院子去就是。”
灵秋点点头,御剑往那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