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后我是你的夫君,你……你可以给我戴花冠了。”
“哈?”
小男孩一把将花冠塞进灵秋手里。
天边已是斜阳西下,晚霞在云层间铺开,橙红、浅粉、淡紫交织成一幅绮丽的水彩画,暖融融地渲染了整个世界。眼前人的脸上蒙了一层夕阳的光辉,泛出扑扑可爱的粉。
灵秋一向青睐美东西,对着这张脸,也不生气,只将花冠一把拍在他脑门上。
小男孩还想说些什么,被快步走出的逍遥散人打断。
散人一面朝酒友恋恋不舍地挥手,一面牵起灵秋的手,百忙之中低头宣布:“咱们回家了。”
灵秋闻言立即将剑塞回小男孩怀里。
小男孩怀抱宝剑,头顶绚丽的花冠,突然拽住她的袖子,盯着她问:“你明天还来香满楼吗?”
香满楼大概就是这个酒楼吧。
灵秋本想说“不”,但眼前人眼中满溢的期待莫名让她心底一软。
她看了看逍遥散人,见他虽然说着要走,却与酒友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一副极不情愿分别的模样,心想明日或许会来也说不定。
于是她想了想,回答道:“我来。”
小男孩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那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不由分说地塞进灵秋手心,抱着剑,深深吸了口气。
逍遥散人在这时终于低头扫他一眼,手上用力,将灵秋牵得更紧。
直到两人走远,灵秋耳边仍传来小男孩的声音。他说:“明天我再给你带更多更好吃的蜜饯!你记着,我叫云靖,祥云的云,靖乱的靖。”
她回过头,人群攒动成金色的海洋,云靖正站在闹市中间,对她放声大喊:“你明日一定要来,千万别忘了!”
他朝她挥手,那份毫无顾忌的张扬令路人侧目。他一笑,露出雪白的、月牙儿似的牙齿,眉梢浮动着从容的活泼与自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滤过人群,剔透而清晰地映刻出她的倒影。
纷乱的人声如潮水起落,统统退作某种洪大而温柔的背景音,千万道夕阳的光辉聚拢在那一人身侧,几乎让她感到一阵恍惚。
砰砰砰。
有人沿街招揽生意,传花击鼓。
灵秋轻轻一颤,低下了头。
逍遥散人拉着她,走得很快。
翌日,灵秋没能按如约回到丹碧峰。
她在这天学到一个道理,原来凡人离别时的依依不舍并不意味着期待重逢,也可能只是客套。
这样说来,那个叫云靖的小男孩或许只是在同她客套吧。
在师父的开导下,她把蜜饯分给师兄师姐,忙着准备百年一次的阳华仙会,很快便将这则插曲抛到了脑后。
每年的阳华仙会,作为天下第一仙门的太霄辰宫会在各派优胜者中挑选三人拜入内门。
太霄辰宫是天底下最有可能私藏乾坤山海图的地方,也是过去千年令无数魔族探子神形俱灭的龙潭虎穴。一开始,焱狰的计划便是让灵秋潜入无名仙门,借阳华仙会之机,堂堂正正地入选太霄辰宫内门。
修仙界上下分明,诸如逍遥派这样的小门小派没有直接参与阳华仙会的资格,要想站上那方擂台,需过五关斩六将,历经层层选拔。
这些年,灵秋挥着一把凡剑,于千万修士中风风火火地闯出,全无败绩,直冲魁首而来,任谁也无力与之一战。
在以实力为王的擂台上,与她交过手的人都知道,名不见经传的逍遥派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天高云淡的时节,又是一场试炼。
同往常一样,逍遥派全体到场替灵秋呐喊助威。
灵秋不会梳发,大师姐江芙替她精心装扮。绯红的绢花宛如霞般明媚,软绵绵地铺在墨云似的青丝间。清风拂过,细小的流苏摇摇晃晃,衬得她如晨曦朝露般明丽可爱,引来路人悄悄打量。
几个别派的弟子忍不住想上手逗她一番,不用灵秋出手,守在她身侧的师兄师姐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下,挨个递出一记眼刀。
此次试炼,参赛之人需分组进入秘境制服境中妖兽。名单还公布,其他人都忙着准备,灵秋自顾自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院子里的桂花树。
江芙拿了鸡毛毽子走过来,笑着发出邀约,灵秋眼睛一亮,同师姐们有来有回地踢起毽子。
她正玩得兴起,一个不慎,一脚踩进青石板地面上的小坑,身子一斜,脚尖的毽子在空中画出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
鸡毛毽子带着法力横跨人群,径直砸向远处桂树下与人相谈甚欢,只露出半个背影的男孩。
嘭!
毽子与男孩的脑袋亲密接触,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灵秋身侧的几个师姐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啊!?”
被砸中的男孩背对着众人,当场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的同伴怒喝一声,眼神一转,轻易锁定了人群之外的罪魁祸首。
江芙拍了拍灵秋的肩,递给她一个眼神。
“对不起。”
灵秋冲那边的人道歉。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被长长的距离完全稀释,然而那原本背对她的男孩却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噌地站起身子,转身向她看来。
只一瞬间的怔愣,他便提着剑,气势汹汹地朝她疾步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