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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现在想来,如果在那个滑着滑梯的下午,就已经发现了爷爷的不对劲,是不是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在那个时代,对这个疾病知之甚少。
所以现在,她想改变。
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那就改写未来的结局。
或许,有一个孙女,因为她的研究,救了她的爷爷,这就够了。
路过熟悉的十字路口,已经两年了,黎初仍旧停留在这个时空,或许这次的修复很成功,世界意识大发慈悲,给她留了足够多时间,她格外珍惜。
她的生活很忙碌,坐诊、查房、教学、科研……空余时间不留一丝,只是偶尔,她会想起,那个大火中护住她的少年,偶尔而已。
*
黎初回到家,拉过沙发上的薄毯,夜班带来的疲惫袭来,只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她又回到了事故现场,只是这一次她没能阻止撞向陈宵父母的车,她张开手臂,车辆从她透明的身子穿过,而后两车相撞,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场景交叠变换,她目睹着自己缩在角落,被浓烟呛得意识不清,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他们逃出去的一瞬,陈宵护在了“她”的身前。
烈烈燃烧的木架倒下,她急地伸手去抓,木架穿过她透明的手臂,砸向陈宵撑在“她”身前的双手,她大喊了一声“不要”,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心有余悸。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按开手机屏幕,已是下午1点钟,她换上利落的蓝色衬衫,系上手表,开车赶往医院。
2点钟,是例行的科室病例讨论会。只是这次,讨论的病例极为特殊。
这次的患者,是一名48岁的早期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入院时,通过影像筛查,对该患者的Aβ淀粉样蛋白沉积情况做了检测,奇怪的是,沉积程度和认知衰退程度不成正比。
按照检测结果,这名患者的认知衰退程度应该已经到了晚期,医院方面,对这个特例非常重视,特地把该领域的专家也邀请过来。
目前,针对这个病例,院里分成了两派,谁都说服不了谁。
台上,与她同期进来的沈立医生在慷慨激昂地陈述他的观点。
从两人一同进医院那天,黎初就能感觉到沈医生对她隐隐的敌意,她不知道这个敌意从何而来。
直到有一天,她路过茶水间,两个护士在悄悄讲着八卦: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神经内科最优秀的主治医生就是黎医生和沈医生了,黎医生京大博士毕业,沈医生海外留学归来,啧,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王不见王。”
“为啥?他俩就是平级啊。”
“你到底还是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怎么说?”
“平级才有竞争嘞,那评职称的名额都是有限的,你说最后落在谁头上,那还真不好说。”
“姐,还得是你懂,我就说这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不咋说话嘞,原来还有这事儿。”
黎初面无表情地想着,她也是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事......
沈立说着:“患者目前仍处在早期,只要用药物清除患者脑中的淀粉样斑块,就可以延缓病程。”
“我之前所在的海外团队,已经做过相关的小鼠模型数据,只要斑块减少,认知功能将改善40%以上。”
“我相信,这对患者的治疗是大有裨益的。”
沈立下台,斜睨了黎初一眼,下巴抬起,眼神中,仿佛透着胜利在望的喜悦。
黎初拿起话筒,有条不紊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基于患者的基本情况,我的建议是采用认知训练加胆碱酯酶抑制剂的保守方案,优先保障患者的生活质量。”
“并且,对于沈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我提出质疑。”
“第一点,沈医生所说的药物并未通过临床三期试验,而且实验中,甚至有患者出现了脑水肿。”
“第二点,目前学术界,对斑块清除=认知改善这一点尚有争议。”
黎初话音刚落,沈立言辞激烈地反讽道:“黎医生的方案的确保守,保守到用不了多久患者就已经失去自我意识了。”
黎初冷笑,“那你呢?是要让这个患者当你的小白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