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低头道:“是,师父。”
翌日,林善寻师父不见,直到傍晚才找见师父。
“你为我挡剑后,身体受损不能修炼,你可有后悔?”师父站在崖前,看远方山河侧身道。
前方红日将落,深绿的高高低低的千里松树林海,在微风中向北倾斜,像水波一样荡向远方。
天色微暗,她的影子在清冷的天色中落到他的身体上。
他一边看着她的影子,一边道:“从未有过。”
绿蕊欺骗他,伪造他假的过去,使得他对自己有莫名的依赖和信任,她恰到好处的不再提及,果断结束这个话题。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没注意到自己离景雪殿已经很远。从石桥到深林,从深林到一滩浅水旁,两刻钟后她往回走,路过他种的栀子山下。
她看着一排排的栀子树,负手站在前面道:“无论前方有多么的艰难困苦,你都要坚持下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可以继续修炼,我也会继续找医治你的法子。”
他在这山坡种的栀子树,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这里怀揣着无数他的预想,正想着那些日子,就听见师父的话。
月光从乌云中走出,她站在月光下,婆娑的树影在柔风中撩起她的青丝,清冷又温暖的声音流进他心底,柔软包裹整个身体,他弯腰道:“多谢师父。”
他修为上帮不了师父,就想着能凭自己照顾好师父。
五月的天刚麻麻亮,他依旧去寒冰洞中拿水果,一路上都在笑。笑意藏在微暗的天光中,一路上谁都没有发现他一直的几乎怪异的笑容。
一路上脚步轻快,寒冰洞很快到了。他走进去将提篮放下,从蔬菜水果堆里,捡出几颗猕猴桃,四五个红苹果,两个橙子,一串紫葡萄……
吱呀一声,寒冰洞的门被关上了。储存食物的这间屋子,霎时漆黑下来。
七月的阳光明媚灿烂,天空一览无云,独坐深思一个晚上的林雪吟,拉开房门,望着广阔蓝天浅浅一笑。
她张开双臂,感受晓风拂过,裙角随风往后飘舞。
又有些不对劲,今日过分安静了些。
绿蕊没来送鲜花,林善也没来送早饭。
说到早饭,饿了都。
正当百无聊赖的时候,绿蕊小跑着进院子,手里端着食盒。
“林善呢?”林雪吟问绿蕊。
绿蕊依旧不掩饰她行为可疑。送饭的从来是林善,林善又不可能不给她送饭,原因只有一个— 林善又落到绿蕊的套里面了。
雪吟对于绿蕊来说,向来是雪吟想要什么,绿蕊就送上什么。明目张胆的偏爱,豪不顾及的一直付出。
林雪吟从没问过她行为的原因。为什么要欺骗林善?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修为?似乎她早就知道林善是仙界之人,早就知道她的心思。
为什么…要对她如此好。
不能问也不能说。
绿蕊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边道:“好像去冰洞给你取水果了。”
雪吟:“去了多久了?”
绿蕊:“好像一个两个时辰了。”
寒冰洞全是冰,森森冷意直沁到他骨头里。即使他一直跑着圈,保持身体的暖意,但奈何他的体力逐渐欠佳,四肢逐渐僵硬,逐渐呼吸不过来。慢慢的,他再也跑不动了。
他无力的跌落到地上,下巴磕在冰地上,麻麻的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没有修为的他意识逐渐消失。
门开了,天光射进来,世界一片光明。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很难看清。
一身白衣胜雪,仙姿绰约。
白色衣角下,是一双秀着一只粉牡丹的靴子。
他微笑着抬眸,想叫声师父却开不了口。
林雪吟替他驱赶七八分寒意后,将他带回景雪殿温养。
寒冰洞的冰是万年前的冰,一般只有她进去修炼。普通人最多只敢呆一刻钟,他却在里面被关了五六个时辰,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现在就算好了也要落要病根。
绿蕊真的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对待。
林善从四年前起,体质变的极弱,日常也强加练习的他身材精瘦。
林雪吟神情复杂,拿下他的面具。
他脸部发白,眉毛还有点冰屑,双眼混沌,整个人都快要同道袍一样白了。
“姐姐,幸好咱们林善是少有的极阳之体,被人关在寒冰洞几个时辰,普通体质的人早死了!”绿蕊端着一壶热水进来,倒一杯端到她的面前递给她。
林雪吟自己是因为那两段描写,才认出来的帝南音,那绿蕊呢?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帮助她。
她定定的看着绿蕊。
绿蕊看见她此刻冷静漠然的眼神,收起不羁的玩笑样子,在床边跪下。
林雪吟见她如此模样,心中异样烦恼更重。这个世界像一张巨大的网,无形的将她紧紧捆在这里,令人压抑。
但她说的每一句话,一些神想要知道便会知道。她已经忍了如此之久了,绝不可功亏一篑,如果现在就放弃,那么之前那么努力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林雪吟收回那令人陌生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道:“你师弟被人关在了寒冰洞里,离开景雪殿这么久,你都不去找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