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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闻愣愣的听完全部,身体微微动了动,胳膊上一个无力就重重摔回了床上,他心乱如麻,万千情绪交杂,但最先浮上来的感觉居然是解脱,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心下第一个念头是庆幸原来白缚晟这些日子的不对劲是因为白氏出问题了而不是为他。
随后密密麻麻的痛楚才逐渐开始浮现,从心脏处蔓延开的疼痛像是带着传染性的毒,细细密密的裹挟到了全身,随即便开始一刻不停的复发,沈闻在此时回想起来这段时间白缚晟憔悴疲惫的样子,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就好似一个拖油瓶,沉重、多余、是个包袱。
他感觉自己在流血,自心脏处开了个大洞,风吹过又冷又麻,却止不住那疼痛。
但他还是想等到白缚晟亲自来说,那是他的爱人,即使病入膏肓他依旧深爱着对方,那么无论如何,比起相信别人口中模棱两可的三言两语,他更希望从爱人口中得到一个真切的答案,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欣然接受。
沈闻闭上眼试图逃避此刻不受他控制而产生的情绪,想要平静下来,但整个病床好似都变成了漆黑黏重的淤泥,从中伸出无数双手来挥舞着试图将他也一同拉下泥潭。
他开始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渐渐地窒息感传来开始喘不上气,沈闻睁开眼望着虚空一点,他意识到是自己的心理问题又发作了,脑海中的理智逐渐消失,求生欲和唯一的一丝清明促使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唤铃。
很快,一道脚步声传来,有谁打开了病房门走了进来,沈闻艰难的睁开眼试图求救,却发现眼前人不是护士,是他的主治医师。
沈闻敏锐的在那一瞬间发现了不对,此刻这位医生曾经面对沈闻时日日挂在脸上的慈祥和温和消失不见,神色冰冷又无情,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无动于衷,只信步走上前确认了一下他床头柜上那小小药瓶里剩余的药量,随即在动弹不得的沈闻面前淡定的将剩下的药倒了出来,从口袋中拿出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药替换进去。
沈闻目眦欲裂,混沌多时的大脑终于在死亡面前短暂清醒,一切的一切他都恍然大悟,持续的药物根本不是抑制他的情绪,而是加倍放大他的情绪,他时好时坏的病情反复折磨着如今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情绪伤害到了白缚晟更是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这些叠加在一起将沈闻本就摇摇欲坠的状态越发推入了深渊。
从进入这间医院起,沈闻和白缚晟就踏入了陷阱。
“你,为什么…”
沈闻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一片黑点,逐渐看不清世界,缺氧让他脸色胀的愈发通红,嘶哑着嗓子问出这句,他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怪就怪你命不好,有人想要你的命,也想通过你要白缚晟的命。”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沈闻耳边传来这么一句回答,那声音听着好似还有几分惋惜,高高在上的施舍可怜给这一对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爱侣,一瞬间沈闻心中的愤怒如野草般疯长,像是在广袤的枯草间燃起了一把烈火,沸腾不熄的火焰顷刻间燎原,狰狞嘶吼着烧上天空。
滔天不甘和怨愤的驱使下,沈闻居然又睁开了眼睛,只不过这次是以灵魂的形式,他发现自己飘在了半空中,以一种全新的视角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病床上的自己死的屈辱而丑陋,随即便被那个医生快速的布置伪装成了另一番样子,并对外宣称沈闻是因白缚晟受了刺激后选择自杀。
他看到白缚晟刚刚结束工作,勉强稳定下内忧外患的白氏,满身疲惫的回到家中就接到了医院打开的电话,听到了自己自杀身亡的消息。
他看到接下来因他的死而彻底崩溃的白缚晟,以及白氏在白缚晟撒手不管的短短几天内就宣告破产,看到白老爷子在病房内听到消息的同一时刻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后去世,至死都不能合眼。
他看到白缚晟在这接二连三的惨剧发生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同时患上了严重的精神问题,开始服用大量的安神药物和精神药物勉强维持着身体,短短几天就变得病骨支离瘦削孱弱,随后强撑着安葬了自己和老爷子。
最后在一个夜晚吞药自杀。
神色解脱又安详,仿佛在死亡的怀抱中见到了很多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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