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苒趁季尘禹听不到他俩的对话,笑道:“可能身子虚吧。”
“啊?”江小福的小脸皱成一团,“不虚呀,他力气可大了,能抱起两个你。”
“咳——”茉苒笑容骤停,好好一小孩儿,就是嘴巴漏风,有时候说的话她不爱听。
两人进了书房,季尘禹刚放下笔,道:“小福出去。”
“是!”
紫光檀木的香盒上方飘着几缕白雾,屋里的沉香便是由那跑出来的,上次见到的香盒还是楠竹,与紫光檀木相比不值一提。
季尘禹见她一直盯着香盒看,问:“喜欢?”
茉苒遂低下头,“不喜欢,只是觉得好看,有点稀奇罢了。”
她确实说不上喜欢,能知道紫光檀木还是因为母亲帮一女子治过病,对方送了她一个雕刻着花鸟图案的笔筒。
那笔筒装着母亲各式各样的毛笔,她天天看,没什么意思。
只是看到紫光檀木,让她想起曾与母亲一起在书房专研女科的日子。
母亲写字,她便磨墨,母亲看书,她也看书,遇到不懂的就问,母亲会很耐心地教她,一直到她听懂为止。
可曾经与母亲相处的温情时光,全都随着那场大雨带到了淤泥中,再也回不来。
“付茉苒,你在想什么?”
多少伪装成无辜之人的罪犯都逃不过季尘禹的眼睛,更何况在看到紫光檀木时一瞬间落寞的付茉苒。
她很悲伤。
“我在想大人因何事叫我来。”茉苒乖顺道。
又在撒谎。
季尘禹淡然一笑,指着桌上的药膳方子,“方娘子说这是你写的。”
果然是因为方子的事找她,茉苒拧眉,问:“大人,这方子有何不妥吗?”
正是因为没有任何不妥,甚至刚刚来府上为母亲请脉的张御医看了药方后都惊叹不已,故而他愈发好奇付茉苒到底是谁。
张御医临走时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这三张方子开得妙啊。”
季尘禹问他:“妙在何处?”
“妙在使用寻常草药便能达到金贵药材的功效,妙在治病的同时还能调理身子,妙在减少药性以缓补温补的法子滋养。”
是药三分毒,这几张方子却几乎对人体无害。
要知道张御医当场自愧不如,直言要见开方之人,自己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婉拒。
他眯起眸子,方子上的猪蹄、通草、炙甘草、熟地黄等几种寻常之物便有如此功效,当真是看了几本女科医书所得?
“无何不妥,”付茉苒要装,他有的是心思陪她装,“你这方子很好,医术不错。”
夸得多了,茉苒已然习惯,镇定道:“大人谬赞了。”
季尘禹:“过些时日,你帮母亲也看看吧,她时常腰酸不适,总说是生我时落下的病根,你好好替她调养,若效果不错,我有重赏。”
茉苒心头一颤,母亲?长公主?
她要帮长公主调理身子?
长公主好相处吗?能和她打好关系吗?以后能不能带她去大理寺呢?
茉苒脑海闪过无数遐想,殊不知掩饰不住的喜悦从嘴角暴露,被季尘禹看了个真切。
这俏皮灵动的模样,当真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丝毫没有做母亲的沉稳。
遂转念想到她抱穂儿的场景,倒也没那么绝对。
被季尘禹喊去书房的次数多了,茉苒从最初的恐慌到如今的平常心,仅用了三次来回。
路上,她步伐轻盈,想着季尘禹此次叫她过去是为了帮长公主请脉,看得出他对长公主很关心,一个心疼母亲的人,不会是坏人。
其实他也没坏到哪里去,就是偶尔吓吓她,再说她本就有事隐瞒,此处是公主府,下人底细不明实乃大患,他审问自己是应当的。
看在他让她接近长公主的份上,今日便暂时将季尘禹列为好人吧。
茉苒深吸了口气,寒气入肺,冻得她一哆嗦,裹紧衣服,快步往院子去。
到达院门口,荷花池远处围了一群男男女女,笑音高低一片,茉苒定眼眺望而去,发现他们在挖藕。
她明白为何第一次见到池子时会觉得怪异了,公主府是何等尊贵之地,池子怎可出现凋败之象。
今日一瞧,看来是有意为之,在等冬日来临,好挖藕呢。
这长公主府,还真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茉苒,你回来了。”方娘子等人想必是听到了院前的声响,与几位娘子径直地往院门口跑,“哟,在挖藕呢。”
“晚上能有暖暖的莲藕汤喝吗?”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