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征凑过来,也不气了,而是带着一丝缱绻去抬雁翎的下巴:“反正无论孤怎么做,阿翎都觉得孤对你不好,那我干脆不好给你看看,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是好。”
赵桓征拟制活剥人的时候,根本眼皮都不会动一动,雁翎这样的平凡女子,听他如此说,绝对不会认为是开玩笑。
于是下意识双手抱紧在胸前,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
不知为何,赵桓征本来心里的气已经因为汤泉宫迷离温柔的水雾去了大半,看到雁翎这样严防死守地双臂紧抱,扯住衣襟地抱膝坐在床上,活脱脱把他衬托成了一个要强迫他的登徒子。
若只是抱膝坐着就算了,雁翎逐渐开始呜咽起来。
这哭声让赵桓征整个人都烦躁不堪。
他随后说出来的话,过分凉薄了:“别以为孤可以对你一直有耐心,也不要把我想成什么正人君子。”
雁翎闻言,抬起已经哭红的眼睛,看向这个让她倍感陌生的男人,一脸的惊慌失措。
若是赵桓征今日真的兽性大发到要了她,她知道自己肯定毫无办法。
“殿下身份尊贵,为何要不放过我……我出身低微实在是配不上……”
若是从前,雁翎说这些,赵桓征还会心软,最多负气离开,然而今日在岐黄院,赵桓征亲耳听到了雁翎对他的那翻评价,此刻他觉得从前对雁翎小意讨好的自己是个笑话,既然在她眼里,自己都那么不堪了,何必再委屈呢。
“孤在你眼里百般不如徐宗源,甚至连个胡人都不如,那何必再枉担虚名?
”
赵桓征是气话,但是在雁翎听来,已经很明白,自己今晚就要失身于此了。
她干脆大哭起来,心里委屈成一片一片的瓦砾。
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她从前真心喜欢过的,如今不被允许就要让她脱光了洗澡,才如此刺痛她的自尊心。
她之恨自己不能隐身,现在就遁走,从此再也不想见到赵桓征了。
……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事?”赵桓征意外,雁翎哭得让他不耐烦,此刻若不是非得敲门的理由,他简直想把姜望也宰了。
门外确实是姜望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对他禀告道:“殿下,太医令大人,现在也在行宫,正在殿外请安。”
太医令?徐宗源?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汤泉宫?
赵桓征揉揉眉心,简直觉得头疼,完全没有意识到,雁翎也听到了太医令三个字。
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忽然看到一汪潭水一般,雁翎将徐宗源的存在视为一线生机,尽管理性告诉她,就算徐宗源想救她,其实也没什么用。
但是锤死的挣扎是永远顾不上理智的。雁翎说时迟那时快地冲向了门口,在赵桓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出了门外。
于是,在汤泉宫黑云低压的夜晚,一个衣衫不整的美丽婢女,撇下了一脸诧异的太子殿下,冲出了恩泽园的汤室,赤着脚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大呼叫:“太医令大人,我是雁翎,快救我!”
雁翎进来的时候,是被赵桓征用斗篷裹着,她又冷又怕,根本不知道恩泽园其实是个三进的院落,他们此刻在最里头的汤室,而徐宗源作为臣子,根本只能在第一进的耳房里候着。
行宫是皇家园林,赵桓征是太子,就算徐宗源先来了汤泉宫,此刻也按照礼制,必须前来请安,若是太子不需要他的陪侍,才能折返回上池园。
一切都是遵循礼教,没有毛病。然而在赵桓征看来,现在简直想杀了徐宗源。
徐宗源隔着两进的院子,隐隐约约听到了“救命”两个字,应当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医者要有望闻问切之能,徐宗源的耳力向来比一般人好,他听得出来,这声音是雁翎的。
赵桓征被雁翎打伤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徐宗源不得不多想。
还好有个侍者进来给太医令大人奉茶,他便借机问道:
“殿下,今日是和什么人一起来的么?”
“这奴婢可不知道,一会儿殿下传您过去,您自己看看吧。”
徐宗源点点头,可是分明又听到了远处传来了呼救的声音。
赵桓征虽然于国事上手腕狠辣决绝,但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他向来对女子彬彬有礼,称得上君子,即便被雁翎打了,也没有杀了她泄愤。
徐宗源低下头,只希望这声音是他听错了。
果然稍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是方才给他呈送来茶水的侍者很快又回来了,对徐宗源道:“太医令大人,殿下说了,今日不需要您侍奉,让您即刻回府,以后没有殿下的许可,不得再来汤泉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