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人意料之外,宴会进行到一半,杨诗瑶就从皇后身边消失了。随之不见了的还有太子殿下。
雁翎低头品尝着宴席上的美食,期初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和杨大姑娘都不在席次上,因为她惊奇的发现,席间的好几道甜品,自己竟然是吃过的。
阿娘在世时,也曾经做过很类似的点心。
她有些讶然,难怪丰裕郡的豪绅都那么抬举阿娘的厨艺,原来阿娘真的有两把刷子,竟然能仿制国宴上的佳肴。
然而她心里也随之升腾起一阵子失落的情绪,阿娘走得那么匆忙,关于自己的身世她没给出很多细节,就连阿娘自己从前的经历,她也没有跟自己提过。
此刻她品尝到阿娘从前给她做过的味道,忍不住去猜测,阿娘是如何习得了如此了不得的厨艺?难道是御膳房的师父曾经教授过她?否则,这也太像了……
她这时候抬起头来去看赵桓征的宝座,那里已经空了,众臣都已经进入了宴饮的祥和气氛,似乎对于太子殿下缺席也不是很在意。
而雁翎下意识去看杨诗瑶的座位,也不见了人影。
她忽然感觉到心头一阵酸涩。
方才在旁人的议论中,她已经知道杨诗瑶和徐宗源一样,都曾经是太子殿下的伴读。
以赵桓征那样的外表和身份,大概同龄的女子很难不对他心有好感。
相比自己,与赵桓征认识的时间其实很短。
无论赵桓征如何对她表白心迹,以及他覆盖过来的吻有多么热烈和肆意,都没有办法让雁翎去拒绝承认,自己的确像是一个掺入了旁人姻缘里的外人,一个凭借着美貌,迷惑君心的美妾。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一团乱麻,毕竟杨诗瑶她曾经打过交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知道自己的存在,会作何感想,总之没有女人会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这种尴尬,其实并不仅仅属于她自己。想到这里,雁翎忽然觉得再美味的珍馐也食之无味,对藿香道:“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回去吧。”
藿香正沉迷于品尝刚刚上来的菜肴,听到雁翎如此说,反而有些舍不得跟前地美味,然而看着雁翎的脸色发青,又着实是不太好看。
她是医女,职责所在,于是还是忍痛放下了手里的杯碟,对雁翎道:“姑娘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就走吗?”
雁翎点点头,看到藿香对那些美食依依不舍的样子,对她说:“若是你还想吃这些,以后我做给你。”
藿香难以置信:“姑娘,你会做这些点心吗?这可是御膳房的看家本领啊。”
“不能说一模一样,能学个七七八八吧。”雁翎悻悻然承诺道:“我会问殿下要个小厨房,到时候做给你吃,补偿你今日没吃够。”
藿香当然不好意思让主子给自己做,只客气地推却了一下,心里其实很好奇,雁翎果真有这样不凡的厨艺吗?
若是如此,还真的是小瞧了她。
其实这么久,贴身侍奉她,藿香早已经看出来端倪,太子根本是早就认识雁翎了,而且不像是在东宫认识的,倒像是在宫外,两个人就已经暗通款曲。
如今听雁翎露出自己的本事,倒觉得太子喜欢她,或许也不仅仅因为美貌。
两个人轻轻起身,躲避着众人的视线,从寿宴中起身往秋爽园走。
好在离开的时候,大部分的勋贵已经开始喝酒,人声鼎沸中,她俩坐在角落无人注意,离开的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从重华殿往秋爽园去的路上,又要经过花园的小径和尝尝的回廊,两人来时,这一路都静悄悄的,现在过去,却发现花园里也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坐在亭中或者石阶上玩乐。
因为东宫尚未大婚,没有什么女眷,这次宴会四海宾服,赵桓征就开恩,允许与会的使节借此良辰在东宫花园里四处走走,领略一下大靖了不起的园林造景艺术和工匠的非凡造诣。
雁翎和藿香只想早点回到秋爽园歇息,于是低着头,碎步疾走,想赶紧别过这些来自各个番邦,穿着奇怪衣着的胡蛮。
然而,在穿过太湖石的小山时,一个醉醺醺的胖子忽然闪现,与藿香撞了个满怀。
藿香一早上都在侍奉雁翎,这个时候又没吃饱,被这粗石柱子一般的月羯醉汉对撞,直接做到了地上。
时值隆冬,地上又冷又寒,藿香疼得哎呀一声。
雁翎忙把藿香拉起来,心有怒气升腾,看了一眼这个胖胖的月羯醉汉,见他正是方才席间藿香提过的那个月羯特使们的头目。
这醉汉喝得不少,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一身酒气看着美貌到不可方物的中原佳人,只觉得心旌摇曳,猥琐的语气叽里咕噜说着胡话,雁翎和藿香听不懂,却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雁翎只想息事宁人,低头别过去,扯着扶着腰的藿香要离开,却被醉汉一把拉住,他上手去摸雁翎的下巴,雁翎赶忙避过去,心中一阵恶心。
她的手腕被这醉汉擒住,完全挣脱不得,就往怀里带,藿香吓得大呼:“快来人!侍卫何在!”
正在这时,一枚石子从远处飞过,直接打在了醉汉的脑壳上。
雁翎觉得手腕上一轻,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再定睛观瞧,这肥胖的月羯使臣,已经重重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