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书道争雄毫无丹青韵味,就是这四个字本身,都写的有气无力,糯米团子一样糊在那处。
赵桓征儿时书法受教于徐宗源的父亲徐莲芝徐丞相,那时候他还只是太子太傅兼内阁大学士,但是书名已经誉满神州。
赵桓征于笔墨上很有些造诣,就是因为皇家教育受益于名师,而且大内典藏着历代书法家的珍贵墨宝,足够他幼年就亲手端看着临摹。
如今看到这临河小城口气这么大,不仅敢称书道,还要“争雄”,于是燃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正好看看岭南的文教状况如何,做到心中有数。
雁翎看热闹的心比他还大,背着一篓子蔬菜水果也不耽误她拽着赵桓征挤到了前排。
之间书院的山长是个胖胖的儒生,笑起来和善又有点蠢气,在书院的大院里对众人道:“今日是我们酣然书院设立的十年之庆,为鼓舞士子求学上进,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特举办这次书道争雄盛会!”
赵桓征看了一圈,这些儒生大多数都来自贫寒人家,一身长衫往往有几个补丁,但是眼神却奕奕有光,像是读了圣贤书,有了一些见识的人。
雁翎见他打量这些穷酸书生,忍不住想起了刘成举:“那天在庙里的那个刘家二郎,也是个读书人,也穿这样的衣服,只是刘家有钱他的衣服从来没有补丁。”
赵桓征想起来,雁翎这几日提起了几次这个刘成举,对他尤其深恶痛绝,大概是两人一直相识,以前因为他是个读书人,雁翎高看他一眼,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所以格外痛恨他。
“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正人君子,我以后可知道了。”
赵桓征点点头。
随后,胖山长又接着说:“本次盛会,分为内场和外场,内场是书院内学子之间切磋,由几位先生公布前几日呈交上来的习作中的佼佼者,外场则是,所有到场的百姓与民众都可以参与,与我们书院内的举子生员切磋,最后由本山长做裁决,选出最佳者。”
他随后指了指身后的一个锦盒,道:“这里有一套名家文房具,湖笔与宣纸都是采自老字号。这套奖品就是犒赏今日的争雄盛会中书艺最佳者的奖品。”
然后这位山长兴致勃勃地打开了锦盒,里面有湘妃竹笔杆的毛笔,还有一方雕刻精美的端砚,并有几刀宣纸和几块洒金的模块。
对于赵桓征这等高不可攀的人来说,这样的文房具简直不入法眼。在东宫的书房,他的笔墨纸砚都可以称得上稀世珍宝。
赵桓征最喜欢的是案头的镇纸,是一枚拳头大的和田籽料,巧雕着老子出关的浮雕,又雅致又难得。至于批阅用的毛笔,是用水晶或者昆仑玉制作的笔杆,能工巧匠每年从湖州为皇家制作笔,精确到每一根毫毛,都用尽了心血。至于砚台,他自己就收藏了几百方贵重的,随意拿出来任何一方赏赐大臣,都会让他们爱不释手。
但是今日在这个小书院里,周围的儒生大多出身贫寒,看到这样的奖品忍不住就流露出了艳羡之意。
雁翎的家境,还不如这些儒生,日常生活里又和笔墨搭不上边,这就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精美的文房具了。
山长打开盒子的一刻,雁翎的惊叹声比这帮儒生还大:“公子,你看,好漂亮的笔和砚台啊!”
赵桓征好奇道:“你也喜欢书道么?”
雁翎摇摇头:“我粗识几个字也是阿娘闲下来才有空教我,我小时候想去女孰上学,但是阿娘交不起学费。可是看到读书人写字,还是觉得好好看啊!还有那套笔墨纸砚真像样子!”
雁翎看向那几样文房具的神色,渴求之意远超今日在成衣铺子看到精美服饰时的样子。
赵桓征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