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向来胃口好。”
黎璃笑一笑:“道长真是童心未泯。”说着,又指向他背后。
只见乐兮背的那柄横纹青铜剑上挂着个袋子,她把袋口拉大一些,细数道:“捻转陀螺、九连环、还有拨浪鼓,道长也喜欢小孩子的玩具?”
“哦这些……”乐兮侧身避开她探究的手,“这些是我买给戚友之子的。”
黎璃悠悠问:“是吗?”
乐兮嘿嘿笑了笑,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遂抬手往前方一指。
小孩嘛,注意力最容易转移了。
“嗳你们快看,是不是要开始耍火棍了?”
“哪里?在哪里?”李仲庾和邹洤立时探头探脑,像两只刚从窝里钻出来的松鼠。
黎璃只往那处瞄了一眼,又逮住乐兮发问:“道长,我能不能跟您聊聊道教?”
乐兮抿嘴无奈一笑:“哦?你想聊什么?”
黎璃开口道:“据我所知也不是所有道派都要除情去欲的,像符篆派的正一道,既不强制住道观,也可以娶妻生子。上次道长说的武宗道规,我记得第二条是断女色财气,所以武宗也跟全真道一样有这么严格的清规戒律吗?”
“这个……”乐兮的眼神闪了闪,“收心降念才能专注武学嘛,若重女色,则身体亏空,难有大成啊。”
黎璃不再说话,倏地凑近,左闻右嗅。
乐兮有些招架不住了,只想钻进人群,一走了之。
“道长,您身上好香啊,像是茉莉花的味道,北京这个季节也有茉莉花?”黎璃眨了眨眼,又说,“道长,上次我跟您说想拜师学武,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在我看来武宗道规四条,除了不得犯国法和惩善扬恶守正义,另外两条偶尔破坏一下,又有什么呢?”
另外两条,一是断女色财气,二是不私授武艺。
乐兮怀疑她一早就猜到了,还饶了个探讨道教的大圈子,他不得不承认她有区别于年纪的心智,话里藏话,步步紧逼。
他咽了口唾沫:“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都是罗衫锦裳、胭脂水粉,怎么会对学武有执念?”
“您答应教我,我就跟您说为什么。”
“贫道倒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乐兮尬笑,“你真的不看耍火棍吗?”
“他们耍的不好看,”黎璃笑着伸出大拇指,朝后点了点自己,“我来给您露一手。”
言讫,她快步跑进场中,找到那个预备耍火棍的艺人,两人不知低头说了什么,片刻后,那艺人把手中长棍交给了她。
李仲庾奇怪地问:“道长,她去那儿做什么?”
乐兮还未说话,只听“唰”一道闷声,火棍破空响,李仲庾和邹洤皆瞪大了眼睛。
又听鼓手一声吆喝,紧接着鼓槌落下,气氛瞬间燃起来了。
待裴祁安看清耍火棍的人,急得伸手拨开挡视线的人群:“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遭受好几个白眼,他终于挤到第一排,站在李仲庾身侧。
“咚咚、咚咚”鼓点如心跳般蓬勃,众人只见一条火龙腾空而起,盘旋在她周身。
那根火棍在黎璃手中不断旋转、跳跃,一些专业动作,如绕颈、身体传递等等,她很轻巧地便完成了。
一个好看的表演不会让你看得吃力,仿佛绷着一根心线,就怕出了岔子,它一定是轻松的、游刃有余的。
但见黎璃将火棍向前一抛,直接原地两个前空翻,再顺利接住。李仲庾甚至觉得,她用脚接住也不在话下。
待一结束,李仲庾一整个跳起来:“好!太好了!精彩绝伦!”
在一阵掌声中,黎璃将火棍还给艺人,回到老位置。
邹洤已经将手拍麻了:“黎姐,你这火棍耍得也太好看了!”
黎璃却只顾四下张望:“道长呢?”
邹洤回说:“道长说有事,才看一半就走了。”
“黎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李仲庾由衷夸赞,“简直就是耍火棍的行家啊,祁安你说是不是?”
裴祁安咳一声:“什么行家?也就普通。”
“你刚刚都看呆了,还嘴硬呢?”
“谁呆了!”
“黎姐这么厉害,谁看不呆?”
裴祁安强调:“呆的是你们。”
真是死要面子,李仲庾朝天翻个白眼:“行行,我最呆,成了不?”转头又凑到黎璃耳畔悄悄说,“他就是当惯大哥了,突然来了个姐,还不适应。”
一声轻笑从黎璃的唇角溢出。
裴祁安登时竖起耳朵:“你俩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李仲庾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我看敢的就是你。”裴祁安唰地跳到他背后,直接来了一记锁喉。
“咳咳,咳咳,”李仲庾边咳边笑,讨扰道,“大哥我错了,求饶了求饶了,邹洤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