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叫作文戒的和尚含笑不语。
“张嘴!”水西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有力的声音撞进惠子逢的耳朵,没等惠子逢拒绝,一支抹茶味的冰淇淋已经塞进了惠子逢的嘴里。突如其来的冰冷,或者说是水西太过激动晃着惠子逢大笑,不小心将那红色的荷包撞进了水里。
“还说你生性凉薄,看见美女一下子就烧起来啦!降降温吧,小子!”水西的笑点合情合理,说完这话他向那和尚走去,步态雍容华贵。
“你敢以下犯上!”惠子逢大怒,在背后嘶吼道。
水西回过头来,看似认真又有点故意惹对方生气的表情,冷哼一声轻蔑地开口,“到底谁是上,谁是下!”
这人不是乐忠于做他的狗腿子吗?以前不是鞍前马后,嘘寒问暖,对他惟命是从的吗?十几年了,变化这么快的吗?惠子逢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另一边走。水西怎么样,他才不在乎。
另一边,水西搂着文戒的肩膀,不顾旁人眼光,将他挟持到一个小巷子里才将人放开。文戒整理了自己歪掉的佛珠和袈裟,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是以长辈对小孩子的宠溺那般笑容面对水西。
“你在干什么?”水西毫不客气的指责对方,“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对你说什么了?”
“听起来你也认识她。”文戒露出不符合出家人身份的机灵眼神,嘿嘿一笑,“你为难我有什么用?我可不是你的仆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少管我知道吗?我可是朝来阁的和尚,你惹不起。”
看着文戒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水西无奈。他不是不能拿文戒怎么样,而是不愿意那样做。所以两人相处就变成如此状态:只要水西耀武扬威,就会碰壁,受文戒警醒。明明高高在上,奈何伏小做低。
“你拿给惠子逢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水西几乎是乞求的口吻。
看在往日情谊的份上,文戒好好的回答了,“不过是些寺庙里的香灰,有助于提神醒脑。”
提神醒脑干什么?这两人勾结起来就为了让惠子逢提神醒脑?水西不大相信,但知道不可能再从文戒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不懂什么歪门邪道,一定是被那妖女给骗了。
明月高悬,转眼已到了十五。越接近天的地方,无论什么东西都会变得纯粹。两条粉红色的衣袖在空中翻飞,不时拂过旁边蹲着的一只小小的白色动物的身体。风吹开了那只小东西的皮毛,露出粉红色的皮肤。有些东西总是不会变的。
水西从时钟后面走出来,站在一人一狮背后不到一步远的位置。
“灯光最弱的那里就是云生殿。”水西自以为能控制得了负面情绪,结果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听出了酸酸的味道。
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像一张摆在桌上的三维地图。各处灯光明亮,争奇斗艳似的使出浑身解数,生怕自己黯淡了下去。纵然是像水西如此心淡如水的人,也从这样的景色之中感受到了仓惶。多少年了,灯越来越多,光越来越亮,似乎变成了藤,不断地向上侵袭,总有一天会到达最高处,抓住他的脚往下拽,直到与之融为一体。只有那云生殿的灯光是祥和的,柔软的,安静的,不争不抢,独守一方天地。可是那里,终究还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那栋半环形的楼是你以前的家,现在叫作金汇城。”水西又说。
矗立在城市边缘的这栋大楼也是地标性建筑物,高88米,仅次于他们脚下这座钟楼。占地面积达3万平方米,呈半环形向两边伸张开来。水西第一次看到,内心受到震撼,花了好久才从畏惧中缓和过来。它只是人类的作品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女孩转过头来,水西看到的是一只一次性医用口罩,蓝色的,覆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和两道眉毛。水西愣了。旁边的小狮子也转过头来看见水西,慌忙挤进了女孩的怀里。女孩拉下口罩,露出整张脸来,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对了,她应该已经把他给忘了。水西淡然一笑,伸手去摸她怀里的小狮子,“我是它的朋友,也算是你的……仇人,姑娘,我有必要先警告你一句,不要靠近惠子逢,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狮子起先是温顺的,只是看着水西的眼神是十足警戒的。他的手摸过来时,小狮子缩着脑袋,没有拒绝。不过水西说完了那些话,小狮子不知为何一口咬住了水西的手腕,面无凶狠之色,嘴上却是狠厉,那白嫩的皮肉上迅速流下两行鲜血。水西依然维持着宽容爱护的笑容,抚摸它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秒。
“和蔼!”女孩急忙阻止,谁知那小狮子更是得寸进尺,扑过去朝水西的脖子抓了一遭,迅速逃到钟后,再出来时已是一只与钟齐高的成年狮子,狭窄的通道容不下它庞大的身体。它没有半点犹豫,朝水西扑过去,与他一起坠下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