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沈朝凰知晓自己日后需要与听风楼合作的地方还很多,但她也未料到容阙竟这么爽快。心尖的那抹疑虑最终还是因他这句话消散了些,一把捞过桌上银票,数都不带数,直接塞进了自己衣袖里。
“沈小姐不清点一二?”
“不必,”她转头,那双浅淡的琥珀色凤眸直直对上容阙,微微弯起,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我信你。”
便是这极为简单的三个字,让容阙有些失神。望着那身着墨青衣裙,与自己月白相对的人,忽然觉得心间有丝异样。
下意识捂住胸口,身旁无涯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急忙想要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容阙摆了摆手。
重新扬起脸上的笑,道:“好。”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恰逢此时手下前来汇报,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家殿下身旁的女子,敛眉沉声道:“殿下,您说的那人属下已抓到,您看……”
容阙闻言,放下手中茶盏,扭头看向一旁的沈朝凰,“小姐想看的戏马上便要登场,有兴趣去观赏一二吗?”
“吾之所幸。”
这便是答应了。
外面此刻天色昏暗,就连气温也下降了好些,容阙身子骨病弱,实在受不了风寒。身后的侍卫无涯为他披了一件月白色的,用上好雪狐皮制成的大氅。
大氅的领口和袖口处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的云纹,隐隐透出几分华贵之气,宽松飘逸,却又丝毫不显张扬。披在容阙身上,更衬得他身形纤瘦。
容阙的面容本就清俊绝伦,此时因病弱而更添了几分柔弱之态,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走吧。”
与此同时,暗堂里。
吴权朗双手双脚被粗麻绳绑在柱上,眼睛也被多块黑布蒙着,半点光亮都见不得。他试图蠕动身体想要挣脱绳子,可不管怎么动都挣脱不了。
最后全身脱了力这才不情不愿的垂下了身子,但依旧止不住他大声喊叫。
“你们到底是谁!无缘无故抓我过来做什么!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们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要给我跪下认错!还不把我给放了!”
沈朝凰与容阙下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
吴权朗身强力壮,听力自然也极好,当即便听到了一丝笑声。知道有人来了,他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摇晃起了身后柱子,可于事无补。
那根柱子足有三个人环抱起来宽大,即便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都甩脱不开,更别说吴权朗了。
见对面迟迟没有动静,吴权朗有些急了,直直报上名号,以为这般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曾经引以为豪的名头现如今却一点用都没有。
吴权朗不由得想,绑了他的人是不是先前走镖时惹下的仇家。
但那也怪不得自己。明明就是那群人不听劝非要惹他们,这才招来的杀身之祸。怎能将全部的错都怪罪在他身上呢?
这不是无稽之谈是什么?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没错,原哽住的话也变得更大声,虽被布蒙住了眼,可依旧盖不住他那趾高气扬的模样。
“兄台,你若是想要钱,我这里刚好有二十两黄金,这该足够了吧?”
这话说的沈朝凰只想笑,她原以为这人会将在赌坊里赢来的钱尽数拿出。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条命,区区二十两就买了。
她一把抽出无涯随身携带的剑,在靠近那人前特意变换了声线。随着一道低沉的极其悦耳的声音传出,吴权朗顿时惨叫出声。
这副狠绝的模样让无涯都暗暗吃了一惊,容阙站在沈朝凰身后勾起嘴角,颇有些宠溺意味。
“啊啊啊啊啊——”
钻心的痛顺着断了指的地方涌进心里,吴权朗面色扭曲。一边不停咒骂,一边张牙舞爪:“你知道我背后之人是谁吗?!若是被他知晓,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一条走狗而已,你还真指望萧闻璟能救你?”
见那人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主子,吴权朗这下是真急了,忽视了断指之痛,急忙出声:“我给你五十两!不,一百两!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此话当真?”沈朝凰挑了挑眉,问道。
“当真!”吴权朗头上留下血汗,慌不择路地点着头。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沈朝凰,是那个神挡弑神,佛挡杀佛的沈朝凰。
她从善如流换了鬼面的声线,低低一笑,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我给了你那么多。”
吴权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才发现对方是谁,刚想说话,下一刻,更为噬心的痛传来。他竟是生生疼晕了过去。
柱子旁只剩下了他被沈朝凰用剑割断的十只断指。此刻正泊泊地流着血,跌在地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沈朝凰眼角也染了些,不过她丝毫不在意,用吴权朗的衣服擦干净,将完好无损、一丝尘埃都没有的剑还了回去。
接着对容阙做以一拜,与方才弑人骨的模样全然不同,尽显名门端庄,“多谢殿下成全。”
容阙虚扶了扶,微微颔首,“无妨。”
“即如此,那沈某便先行告退了。”沈朝凰说完刚要走,便被容阙拦了下来。
那人递来一张帕子,沈朝凰看去,便听得他道:“沈小姐若不嫌弃,便用它擦擦罢。”沈朝凰不语,只默默接过,道了声谢后便离了暗室。
那边无涯目送着沈朝凰离开,看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生死不知的吴权朗,出声道:“殿下……”
容阙回神,看都没看那吴权朗一眼,一甩大氅,留下不含一丝情绪的冰冷,“剁了。”
这是他们殿下一贯的作风,无涯倒也不见外,唤了几个兄弟过来,将绑在柱上的人放下,取了专用刑具出来面不改色的下了手。
听着从暗室里不断传出的声响,容阙轻轻咳了咳,眼眸半垂,想,是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