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容阙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在捕捉到关键信息时,他顿了顿,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那双眼睛直愣愣对上沈朝凰的,异常平静的摇了摇头。
“从未戴过。沈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沈朝凰摇了摇头,移开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月色铺洒,梵音声四处弥漫,倒也添了些静谧。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自己视线挪开后,容阙眼眸暗了暗,连带着垂在自己身旁的手都不自觉攥紧了些。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另一个身份暴露的事,可又见沈朝凰如此模样,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虽然这个人救了自己两次命,但这也不代表容阙就能和她推心置腹,无所不言。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天空中的那轮圆月不知被乌云遮盖了多少次,最后还是容阙又再次开口道:“若你是在担心杀了那人会引得萧闻璟不满,大可不必。”
沈朝凰转过头,望着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的容阙,眼里甚是不解:“为何?”
“以我对那人的了解,他不会为了一个心腹的死迁怒旁人。”容阙坐直身子,看着沈朝凰的眼弯了弯,慢条斯理:“毕竟一个棋子而已,死就死了。”
不知是哪个词戳中了沈朝凰的笑点,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说了句容阙听不懂的话,“棋子果然只是一个棋子。”
被送来南楚为质这么多年,容阙早已练成了观人心察人性的本领,此刻见沈朝凰如此,敏锐察觉到一丝她和萧闻璟之间的不对劲。
他又止不住想到了自己在沈府门口尾随两人的情景。
“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沈朝凰转头看着他,倒也不消隐瞒,直直点头:“是,我要他死。”
方才巷中情形他见的一清二楚,也清楚记得她和萧闻璟在金尊楼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明明方才还莫名醋的不行,此刻听到这句话,心情却又好了起来。容阙挑了挑眉,仿佛沈朝凰本应该就这么做。
“他是皇子,是南楚皇帝的儿子。”
“那又如何?”
“即便他是皇子,就算是皇帝又能奈我何?”沈朝凰蹲下来与他平视,与外人眼中端庄大方的豪门嫡女的气质全然不同,此刻的她犹如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眼里写满了妄念。
一字一句道:“亲手杀了他,是我此生唯一所愿。”
容阙望着如此模样的沈朝凰晃了晃神,明明方才刚被这人救治过的蛊又再度苏醒,在他心里肆虐叫嚣,浑身血液滚烫至极。
他可能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那沈小姐介意,多一个帮手吗?”
丝毫不觉得作为一个质子,且是敌国的质子,他说出这句话有多么不妥。
沈朝凰虽不清楚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听他说要帮自己,况且先前还替她打了掩护,心中信赖肯定是要比旁人要多一分的。
“杀皇子你不怕吗?”
容阙勾了勾唇角,毫无所谓:“质子怕,但我容阙不怕。”
况且他也很想看这位名门嫡女要如何凭借着自己杀了那人。
“多谢殿下赏赐血灵芝。”沈朝凰道。
这是坦白了。容阙毫不意外,那双墨色眼眸看着沈朝凰,眼底倒映着她的倩影,道:“也多谢沈小姐那日的救命之恩。”
他们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却也什么都说了。两人对视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就此达成共识。
“快来人呐,走水了!”
忽地一声惊喊让两个人回过神,沈朝凰急忙跑去门边查看,只见刚才还一片寂然的寺内此刻一片慌乱。
她急忙打开门,便看到东北处卷起的烟,下意识便要跑去,却被跟在身后的容阙拉住了手。
容阙摇了摇头。
“那里是藏书阁!”沈朝凰蹙着眉低声道。她是偷偷溜进来的,寺内僧人还不知晓。
“你若是此刻去了,那侍卫的死你该如何解释?”
她望着容阙的脸,看着从他瞳孔中透过来的自己的身影,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旁容阙还攥着她的手,见沈朝凰不似刚才那样冲动,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