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其实花无艳也是商云的母亲。当年两姐妹争夺教主之位时,将商云的父亲商随拖入了这趟浑水,偶然之下,才有了商云。
为此,花无艳极其怨恨花重锦,也将与商随的这段经历和这个便宜儿子视为奇耻大辱。
是以商云出生后不久,花无艳就将商随并这拖油瓶一并赶走。
商云幼时还不懂事的时候,也曾吵闹着要见母亲。商随拗不过他,便带他去了几次南疆。
可每回过去,遭到的却都是花无艳的冷嘲热讽。
那时商云虽然年幼,却也隐隐约约能够感知恶意。
而后年纪稍长,懂了事,从此便再也不曾提起母亲。
这么多年来,母子二人基本上没有任何联系,彼此就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你想好了?”
商云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恰在这时,月长老一行人回来了。
也不知月长老说了什么,两人的神色显然是松动了许多。
苏子玉沉吟道:“此事事关阿落性命,还请诸位能够严守秘密。”
花长老不耐道:“这里谁不看重阿落,你快说罢。”
苏子玉看了一眼商云,他其实很不愿意把这件事讲出来。商云与林霜寒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彼此间有那么多的秘密,他根本无从探知。
而现在,这是为数不多的只有他知道的关于林霜寒的秘密。
可商云的眼神太过可怕,让他怀疑倘若他今日不讲出个来龙去脉来,他与嘉山恐怕真就下不了山了。
他更担心的是林霜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三日两只蛊虫距离太远,才使得林霜寒到底是失控了。
他想起来林霜寒那日对他说的话:“不知哪一日我就死在了这妄境中…”
看着此刻林霜寒发紫的唇色,他后背涌上来一层寒意,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林霜寒话语中真正含义。
“是,同妄之蛊。”
此话一出,屋子里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苏子玉与嘉山只是听商随说起过同妄之蛊的一些效果,但并不真正了解。身处于庙堂,也不知道同妄之蛊对于江湖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商云他们却知道,这同妄之蛊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催命符。
首先,此蛊确然是公母成双。但公母的地位却截然不同。母为尊,母蛊死了,公蛊也就死了。但反过来,公蛊死了,母蛊在短时间内找到下一只公蛊,就不会死。
本来江湖中刀剑无眼,谁也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这蛊,则将“意外”的风险又翻了数倍,尤其是种了公蛊之人的风险。
更不用提若是被敌对方下了公蛊,那简直就是整个人都被拿捏了。
五十余年以前,曾有苗疆有妖女企图用此蛊控制中原武林,着实教中原武林鸡飞狗跳了一阵。后来在中原武人齐心协力围剿邪/教的努力下,同妄蛊终于在中原消失了踪迹,武林这才重归平静。
商云的脸色倏尔变得十分难看:“为何要种同妄之蛊?”
苏子玉觉得自己几乎带上了一种恶意,他看着商云,淡淡道:“自然是为了续命。商门主,你难道忘了,阿落亦是小青峰的亲历人。”
商云整个人好像都被定住了,半晌都做不了声。苏子玉的一字一句像毒针,从他的耳朵里钻进去,直捅穿了他的心脏。
分明常是挺拔的身姿,此刻却好像有什么锤在他的脊背上,显出一种刺目的颓败。
他怎么可能忘?
十年里,这件事已然成了他心底的执念,令他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满头大汗地惊醒。
可此番他见林霜寒一直与常人无异,心中不由自主便存着一种希冀,觉得要么是林霜寒当日并未中毒,要么是元天珏凭天子之势,医好了她。
因着这份侥幸,他迟迟不敢开口问上一句。他太害怕了,太害怕了。害怕一问,这希冀便破灭,一问,那最坏的可能就在林霜寒身上应验。
商云咬着牙:“公蛊在谁身上?”
他说这话时盯住了苏子玉,桃花眼里流溢着可怕的杀气,让苏子玉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身首异处一般。
另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动怒,这让苏子玉心中颇不好受。他倒是想说在自己身上,好拿来气一气眼前这个毫无边界感的男人。
可惜…
“公蛊…还未种下。”苏子玉不甘不愿道。
“什么?”商云愣了一瞬,“那,那这蛊怎么能活得下来?”
同妄蛊娇贵,须得活在新鲜的血液中。母蛊种下,公蛊也得在短时间内种下。过了时间,便易暴亡。且两蛊之间也不能相距太长距离,否则母蛊也会暴躁,使人失控。
苏子玉道:“目前是用嘉山公主的血养着的。”
嘉山自袖间拿出一方精致的玉盒。
小盒子通体由白玉而成,打磨得极薄,透出光华。对住阳光,能看清楚盒中一只小虫正在自在来去。
商云伸手欲夺,嘉山喝道:“你做什么!”忙将盒子藏在了背后。
商云耐下心绪,缓缓道:“你不会武功,也不懂如何照顾蛊虫。此物留在我手中最为合适。”
苏子玉阻止了他:“商门主应当知晓,同妄蛊对生活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商随门主经过大量的尝试,才选中了嘉山来养这只蛊。商门主,就便是把盒子给了你,你有把握找到人养活它么?”
商云一把揪住了苏子玉的衣襟:“什么养活不养活,这同妄蛊最好的生存环境就是人体!你身为阿落的未婚夫,竟如此怕死,让旁人去养蛊!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给我!”
苏子玉浅浅笑开:“实不相瞒,是阿落担心我,爱护我,才不允我来养这只蛊。阿落是这样决定的,商门主,你在这儿又急什么呢?”
商云的眸子,刹那间像染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