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硕的拳头朝着她的脑袋直直落下。
银灰色的眼眸一闪,田玫迅速转身将手掌插进了它的口中,从它的后脖颈处刺出,连带着喷涌而出的血液。
田应材还未反应过来,只感到口中忽然又少了些什么,便见田玫沾满血的那只手又冲它的眼睛刺来,然后探入了它的大脑……
剧烈的疼痛使它双腿发软,仅剩的一只眼睛往上看去,只见田玫的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连应有的愤怒都没有,月光给她那光滑美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皎白神圣的光芒,田玫的嘴唇不经任何渲染,便已比那玫瑰和鲜血更加红艳。
它忽然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生前的种种。
自他记事开始,他便追随着他的父亲生活,强壮的,说一不二的父亲是他崇拜的对象,没有人比他更加敬爱他的父亲了,但自己似乎并不被对方所满足。
他从出生开始便被寄予了厚望,父亲总是说他以后是要接他的班的,虽然不知道没有工作的父亲要给他什么样的班去接,但他始终这么相信着——他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
田应材被父亲夸耀,被母亲关爱,所有的爱都在他的身上,所以尽管他是个丑陋肥硕的胖小子,也没有人会说他的不是。
他如父亲那般暴躁易怒,喜欢上喝酒,这些在他看来都是优秀的象征。
但那个妹妹的降生改变了这一切。
自那个美貌的田玫出生之后,母亲连一眼都不再分给他了,甚至连父亲都会时常夸赞妹妹的美丽容颜,时常看看妹妹的脸,再嫌恶地抛给田应材一句:“好丑的肥猪,这俩是兄妹吗……”
田玫她配吗?!
不就是漂亮了一点,乖巧了一点,值得他那伟大的父亲夸赞吗?!
田应材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田玫,嘴中挤出几个字来。
“我恨你。”
她干脆地将手一抬,彻底撕裂了他的脑袋。
……
待到姜文羽和其他的一众警卫赶到的时候,田应材已经死透了,是用一种可以说是惨无人道的方式被打死的,大家其实无法辨认出这坨庞大的肉泥是谁,但一只孤零零的啤酒瓶盖说明了它的身份。
田应材尸体的不远处,是趴在田明宝尸体上,已经沉沉睡去了的田玫。
东区彻底安定了下来,这里的居民在得知田应材这个最大的威胁已经死去了之后,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但他们不知道这是田玫干的,只有少数的警卫知道这件事情,然而所有知情人都对田应材的死因闭口不谈。
东区是安定了,但田玫失去了她的田明宝,也失去了仅存的清醒神智。
一日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这片隐蔽的树林中,两块灰白的石碑在这一片绿色之中格外显眼。
姜文羽拉着田玫走到更大的石碑前跪下,轻声道:“梅珊阿姨,我带田玫来看你了。”他抬头望了望田玫,她的眼神呆滞,好像是在看石碑,又好像是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忽然,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趴在了石碑上,冰凉的触感令她很着迷,许久,她直起身指着大石碑问道:“文羽哥!这是妈妈的碑对吗?”
姜文羽愣了一下,表情从疑惑变到痛苦,他缓缓点头道:“是啊,这是妈妈的碑……”
“那那一块呢?!那块小的!”田玫纯澈的眼睛亮亮的,又指着旁边那块小点的石碑问道。
“那是你弟弟的碑……”
田玫好奇地望向那块碑,上面那张黑白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十分开心,前不久在挑选的时候,她记得这张照片是少年刚进入初中时拍的。
“唔,弟弟啊……”田玫脸上绽开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冲着姜文羽大叫道,“我弟弟长得很好看!就像我一样!”
姜文羽一把将田玫拥进了怀里,抱得很紧,田玫几乎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离开了,才抱得这么紧的……
“我对不起你,田玫……”他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田玫摸着他的脑袋,眼中满是温柔,“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也没做错事啊!”
他埋在田玫的颈窝处,眼泪浸湿了她衣服的领口,“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要是我及时到了的话,明宝就不会……”
“明宝……”
田玫的身体忽然抽动了一下,抱着姜文羽的双手瞬时抓紧,有关于石碑上少年的回忆瞬时间涌进她的脑中,那黑白照片上的少年是明宝……她想起来了,有关于她弟弟的事情,她怎么能够想不起来?!
她钻进姜文羽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响彻了整片树林,像是要把这几天的不甘和痛楚全部嘶吼出来一般,田玫愣由自己喊着,哭着,直至昏倒在了姜文羽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