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月儿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不以为然,“是本尊的语气过于凶了?”
“不是!”
“那是为何?”
“是……”徐如星顿了顿,犹豫了半天,也不好意思把“太诱人了”那几个字说出口,“什么也不是,你好烦。”
“……”
阎月儿不说话,站起身准备出去。
见他要走,徐如星才抬起头,一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自己都觉得奇奇怪怪的话,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在脑子里响起的不同人声,满是不解。
“阎月,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阎月儿一边走一边缓缓开口,“你若愿意说,本尊便听;你若不说,本尊自不会多问。”
“那我给你做出来好不好?”
此时,阎月儿已经出了书房,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徐如星偷笑,抚着这幅画自言自语,“我做出来,你一定要穿啊!一定很好看。”
末了,徐如星回想起阎月儿是这样的,平时突然提出一些要求,基本上都会直接应,或者问个“为何”再直接应,每一次问了之后,徐如星都不告诉他,或是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回应他。
次数多了,阎月儿问“为何”的时候就少了。
想了想,还是等以后自己也明白了那些是怎么回事,再告诉他吧。
两人无话,各自睡在茗室与卧房。
……
次日,徐如星醒来就往书房跑,做一套成衣工艺何其复杂,更何况是徐如星设计出来的这么难的服装。
若是按现代的规格来说,这都算高级定制了,一整个制作下来,至少要七天至半月。
可恰恰不巧的是,一早阎月儿就说有新的“调令”,需要去一趟妖界,处理事情,徐如星只好匆匆给阎月儿量了尺寸便任由他去了。
阎月儿往来六界处理事情,他已经习惯了,经常是不知何由,人就走了,回来的时间也不一定。
徐如星只花了十天,就已经弄好了整体,剩下那些个配饰和衣摆上的锦鲤。
他已经想好了,这锦鲤,要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的缝制。
直到阎月儿处理完事情回来,徐如星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绣着那条锦鲤,桌子上摆着各色的针线。
兴许是灵蛇的原因,徐如星还没感受到阎月儿的气息,就先感受到很刺鼻的血腥味,偏生那股血腥味和阎月儿那香甜的血液又有些相似,就像是两者交织在了一起。
徐如星忍不住皱着眉回头,阎月儿手里拿着把长柄大刀,白色衣衫处处染着血迹,肩膀处还有好几道破开的口子。
“阎月,你受伤了。”
徐如星赶紧放下手里活计,小跑过去。
直到扶上阎月儿手臂那一刻,阎月儿的脸上才终于有了表情,垂眸……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却满脸担心的少年人。
刹那间,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哐当!”一声,阎月儿手里的武器滑落,那柄长柄大刀掉落在地。
阎月儿紧紧把徐如星抱在怀里,弓着身子,下巴搁在他肩上。
不知道为什么,徐如星觉得,阎月儿这时有些……害怕、颤抖。
“星儿,往后,你与本尊一同来往六界可好?”
冰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一次不一样,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徐如星不理解,为什么他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更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害怕,他在害怕什么?
徐如星推开了他,面无表情……T_T,“不要,我拒绝。”
“为何?”阎月儿疑惑的问,“这六界之中,还有许多美丽的景致,你九万年来一直在神界,也该去历练历练,否则……往后你遇到各种不同的事,你当如何处理?”
徐如星:“我没兴趣,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阎月儿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身上的血迹染上了徐如星的衣衫,血腥味在两个人之间氤氲缠绵。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徐如星现在更想做的,是让阎月儿去洗一洗,然后就着他的伤口,喝他的血。
毕竟那些带着血腥味的血,肯定有些不是阎月儿的,他可对除了阎月儿以外的任何人都没兴趣。
阎月儿看着他那垂涎的金色蛇瞳久久无言,最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罢了……本尊去沐浴。”
徐如星快步跟上,走在他旁边,“我跟你一起。”
身旁之人只是垂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阎月儿还想找个机会说说前面的事,可面对徐如星那毫不犹豫的拒绝,词穷。
阎月儿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伤口,只是有些并不深,没有渗出什么血迹。
或许是因为一身白衣太过明显,只消一点,便能夺走一个人所有的目光,也或许是看阎月儿不染尘埃看习惯了,衣衫破烂处处渗血倒是不习惯了。
神力愈合了大部分伤口,除了一些比较深的。
徐如星游到阎月儿面前,搂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这次的事情应当比较棘手,阎月儿才会受那么重的伤,失了这么多血,这会再被徐如星汲取了一些,那平时薄而微红的嘴唇此时竟也有些惨白。
阎月儿又向来是个能忍的,除了知道他来往六界处理事,旁的一概不知。
那些秘密被阎月儿严丝合缝的封存了起来。
徐如星手指摸上他的嘴唇,舔舐着他脖子上的伤口问,“你疼吗?”
阎月儿微微睁眼,睫毛上带着被温泉热水蒸出来的莹莹水汽。
“本尊并不疼。”
徐如星再次认真打量了阎月儿的神色,拇指在他嘴唇上来回摩挲,“真的吗?”
不疼,但神色却在颤抖,眼尾泛红,为什么呢?
半天没等到人答话,徐如星失了兴趣,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神界是离天空最近的,不管是落日余晖还是夜晚的璀璨星河,都更加的明显,连风都比在其他地方更加肆意。
“星儿……”
冰冷的声音拉回了他欣赏景致的心思,徐如星想:他可真煞风景。
阎月儿拿下他的手,揉了揉嘴唇,头一次以极其郑重严肃的神情看着他。
“神族气数将尽,本尊已是最后的血脉,待本尊陨落,这世间便再无真神。”阎月儿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难以开口,好一会才继续道:“而你,本尊以神力与鲜血喂养,你便也算是半神,将来……是要继承本尊的衣钵的。”
“哈?”
徐如星无语……-_-||
徐如星震惊……o_O???
“阎月你有病吧?你神界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喝了你的血,靠着你的神力长大,以后就要跟你一样来往六界处理各种各样的事?”
少年人的心思是全写在脸上的,阎月儿能清楚的看见他眼里的万分不愿。
甚至能看得出来,他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徐如星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三分钟热度的人,没想到现在阎月儿也是。
莫不是跟他待久了,变了?
阎月儿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了几分,“是本尊对你不起,从未同你说过。”
“难道你觉得,你说了我就能同意了?”
徐如星想了想,他才不想像阎月儿那样活着,他宁愿一辈子待在那间院子里,一辈子待在神界,这没什么不好,反正就是不想出门,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我告诉你,阎月,你不能替我做主,这些事——我一件也不答应,鬼才愿意做你的继承人。”
说完毫不犹豫的变回一条小蛇爬走了。
阎月儿在后面看着,神色满是无奈,手指抚上脖颈处被咬住的伤口,那伤口便直接愈合了。
小蛇回到了茗室,在那张小桌子上把自己盘成一团,闭上眼睛。
最终院子里那把染血的长柄大刀,是阎月儿擦干净收起来的,院子石桌上的针线和未织完的锦鲤,也是阎月儿收到书房里原封不动的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