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被正她救赎着。
余添添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审判故事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告诉她:“大众总会要求受害者是个完美受害者,时间久了说的人多了,受害者也会陷入完美受害者的陷阱,不断审判自己在这场事件里,是否是个彻彻底底完美的受害者。”
“可就算是不完美的受害者,她也是个受害者,最该反省诘问的,其实是加害者不是吗?”
是的。
她是受害者。
“我是受害者。”
安安充满了勇气,扬起余添添曾夸过无数次的笑容,站在光下对霍巧玲坦荡勇敢地笑着。
“法律都判了我胜诉,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面对的灰暗过去,它不堪又无法割断,它像影子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随时都可以在她不够坚定的时候吞噬她。
耳边似乎想起了那些人的诘问声,她望着霍巧玲不屑的目光,像是回答霍巧玲和记忆里那些质问她的人。
她坚定地告诉霍巧玲:“错的不是我,受害者无罪,我没什么可羞耻的。”
余添添告诉她,被道德绑架和被过去阴影困住的受害者,其实是因为太过善良了。
因为善良,所以没法责怪别人,更没法报复别人,只能责怪自己,自己困住自己一生。
善良是没有错的,坚持善良的她也没有错。
但是,坏人都活得那么潇洒,善良的受害者更应该幸福才对。
过去的她没有勇气面对,但现在她已经足够勇敢,她已经可以告诉别人,她才是受害者,有错的是施加伤害的人。
她才没有错。
她要像余添添指印地一样,走出阴影走出牢笼。
清吧门口,安安冲霍巧玲扬起一个嘲讽恶意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恶意地笑,怜悯轻蔑地看着光鲜亮丽高傲自大的霍巧玲。
“你真可怜啊,霍巧玲。”
你真可怜啊。
四十三。
记忆里似乎也有人这样对她说,只是那个女人语气温柔又怜惜,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嘲讽和尖锐。
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对她最好的人。
后来,女人和她姐姐一同被她关在了那扇木门后,然后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不绝入耳,霍巧玲陷入了回忆和现实之间的深渊,破碎的玻璃被她攥在手里,她阴狠冷笑着威胁这个脱离她预想的爬虫。
“你只是个孤儿,不过一个从孤儿院爬出来的爬虫。现在站在我面前就忘了自己的根吗?你不怕因为你的无知,让你孤儿院的那些同类受罪吗?”
“好啊。”安安笑容看起来无比天真,“那我先谢谢你啦~”
年轻满满胶原蛋白的女人,笑起来看起来像个青春灿烂的少女,只是和天真的笑容不同,她的语气带着点凉意。
“毕竟,我真的很讨厌孤儿院那些欺负我的人。欺负人的人,就该罪该万死不是吗?”
似是少女无知懵懂的疑问,却让霍巧玲听得眯了眯眼,松开了手中的玻璃渣,缓缓笑了起来。
“罪该万死吗?”
对啊。
她讨厌的人,就该罪该万死,就像过去的每一个让她讨厌的人。
她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就像个早已腐烂的苹果,又或许她其实是童话里那个可以毒死白雪公主的毒苹果。
所以,她会在女人选择收养她姐姐不收养她而帮助霍崇义除掉女人。
因为她都不是女人的选择,凭什么她要选择女人?
霍巧玲从回忆中缓慢回过神,她没有走下台阶,而是看着为了拖住她傻傻留在霍家的余添添。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魅力,一个大少爷还不够,还让这么多人为你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让她们与我作对。”
余添添注意到她口中的还这个字,这说明不止聂双双一个人在她和霍巧玲之间选择了她。
不过她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霍巧玲对此很是不屑:“其实也就是一堆爬虫而已。”
余添添却仿佛看透了一切,包括她的不堪和弱点:“你知道李奇然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你的身份吗?”
一瞬间瞪大双眼,霍巧玲现在还能想起掌心黏热的触感,咬牙顿悟:“是你!”
迎着霍巧玲恨不得把她吞下的眼神,余添添反而温柔地笑了起来,没有隐瞒,她十分坦荡地承认了。
“对,是我。”
余添添语气很轻,却极具锐利感:“但是是你杀死了曾最宠爱你的哥哥不是吗?就像你曾杀死你姐姐霍巧玲一样。”
说到最后,看着霍巧玲发白阴沉的脸,余添添真正地笑了起来。
原来看着恨的人这样恨她,是这样畅快的一件事。
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谈话,余添添嗓音温柔无比,似询问又似世间最歹毒锋利的毒刃。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霍、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