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寒冷的冬天,只要坚持下去,也能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这么多年,余添添活得越来越麻木冷漠,却还是会执着固定地在每个节日带上一束凤尾兰,去见一个永远见不到的人。
海边冰冷刺骨,寒风凌冽到像是能冻到骨子里,余添添将洁白的凤尾兰放在沙滩上,看着海水慢慢涨潮。
海风吹起长发,冰冷的海浪已经卷到凤尾兰的位置,一下又一下拍击着脆弱娇嫩的花朵,余添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悠远缥缈地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小时候,她很怕鬼。
但长大成人后,她反而期待鬼是真正存在的。
因为,如果鬼是存在的话,那离开人世的家人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陪着她。
通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再加上最近忙着筹备新专辑,除了必要的宣传工作,林能没给余添添接其他的通告。
回去的路上冷风呜咽,没有橙红绚烂的晚霞,世界被蒙上了一层铅灰色的暗光,压抑阴沉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海边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冬天天黑的很快,公交车缓慢平稳地穿梭在漆黑的夜色里,车来人往,锦川永远热闹永远繁华。
在余添添靠着车玻璃望着夜色沉默时,前些日子拍宣传片时加的一名主任给余添添她发了条短信。
余添添麻木疲惫地瞥了一眼,短信的大致意思是对近些日子网上的舆论,想邀请她回母校一趟。
不用想,她都知道让她回去干什么。
永不和解。
这是余添添给俞礼的回复,无论是针对霍巧玲这件事,还是当初校方包庇凶手掩盖真相。
她的回答永远都只有这一个。
永不和解这四个字,平静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懂事的小孩没有糖,反而会有着吃不完的苦。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余添添很早就撑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了,繁杂沉重的农活家务她默默地挑了起来。
比起姐姐,她更像是他们的避风港和年长可靠的长辈。
余添添五年级时还没有去俞礼,余添梓那时还很小,天真浪漫无忧无虑。
虽然没有父母,但她有个全世界最好最厉害的姐姐,给她撑起了一片小小自由的天地。
余添添以她家长参加她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的活动,是在余添梓幼儿园时的六一儿童节的晚会。
作为家长里最小的家长,稚嫩又沉静的余添添很是显眼。
余添梓丝毫不会因为自己家的不同而自卑,反而会紧紧拦着她的手臂,向周围的同学炫耀自己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晚会结束时是一群小孩们的合唱,余添添在台下认真地听着余添梓唱歌。
天真无忧的小女孩唱起歌来一改平日的咋咋呼呼,认真且闪闪发光。
虽然歌声能听出还很青涩,丝毫不会什么唱法,却很明显能听出一股让人耳目一新的灵气。
在唱歌这件事上,她比她要有天赋。
后来,余添添永远记得那天,向来要强倔强的女孩突然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少女嗓音开心轻快,被电流过滤下也能听出无法掩藏的喜悦:“余添添,很快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明明是那样稚嫩那样轻快的话语,却让余添添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亲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在看到余添梓之前,余添添心里其实是不喜欢这个会分走她爱的女孩。
可当她看到皱巴巴的小孩,露出粉红色牙肉笑的一脸天真时,自认为很讨厌这个妹妹的余添添瞬间就红了眼,心间潮湿泥泞。
和被人抱在怀里,笑着哄睡的余嘉意不同。
她孤零零地躺在一边,似乎不满自己被忽视。
小女孩扭动身子挥舞小手,咿咿呀呀不成调地想要吸引人的视线看起来机敏又调皮,漆黑的眸子紧紧看着唯一停留在她身边的余添添。
她又笑又闹,反而是余添添哭的一塌糊涂。
太可怜了。
她什么都不懂,不懂她已经被抛弃,不懂她将永远得不到爱,不懂她一出生哺育她的母亲就离开了她们。
她只有她了。
余添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女孩柔软小巧的手。
很软很热。
在她想要收回手时,却被女孩笑着攥住了手指,又紧又疼,余添添却十分贪恋,这种被人紧紧抓住依赖的感觉。
这是她的妹妹。
怕她的妹妹像她小时候一样被抛弃,余添添守了她好久好久。
因为失去了母亲,也因为知道身为女孩的她们将永远得不到奶奶的爱。
所以余添添一直在尽可能地弥补她的妹妹,沉重繁杂的家务,现实又难堪的贫穷,这些都由余添添来承担。
余添添将她爱护的很好,像是爱护过去那个不被期待不被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