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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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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期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青纱帐顶,鼻尖萦绕着苦涩的药香,她回到了宁王府。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左肩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骨头已经接回去了,但筋肉仍肿胀发烫,稍稍牵动便是钻心的疼。

窗外天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床前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醒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李锦期艰难地转过头,看见萧长敬正坐在床边,手里还捧着一卷摊开的公文。他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已经守了很久。

“哥......”她声音嘶哑得厉害。

“醒了就先别动,你躺了整整三天。”萧长敬放下公文,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总算退了。”

他的指尖冰凉,掌心却带着薄茧,摩挲过皮肤时有些粗粝。李锦期恍惚想起小时候在宁王府生病,他和义母也是这样守在床前,一守就是整夜。

他穿的是常服,身上透露着很浓的药味,不知道在这几天了。

“蓁蓁呢?”她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阮流筝怎么样了?那个村子——”

“别动!”萧长敬一把按住她没受伤的右肩,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钉回床上,“颜晞没事,今早已经来看过你了。她说有愧于你,日日来看你,也不住下了。”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至于你说的那个村子......”

李锦期心头一跳。

“已经被查封了。”萧长敬声音冷了下来,“颜家上报了朝廷,刑部和大理寺连夜派人围剿,救出了十多个被囚禁的姑娘,而且都已经嫁给村里的人了,还从河里还有悬崖下,打捞出不少尸骨。”

“那阮流筝——”

“被颜家的人接走了,丞相亲自去接的。”萧长敬叹了口气,“她腿伤得不轻,但性命无碍。”

他并非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早在未入仕前,便听闻过这位阮大人的名号——颜丞相的得意门生,当年科场上一鸣惊人的奇才。

那年的春闱放榜之日,至今仍是士林间津津乐道的传奇。景泰侯府那对名满京城的两个儿子,文章锦绣,才名远播,谁人不道今科状元必出他二人之中?却不料半路杀出个阮流筝,一纸策论震惊四座,笔锋犀利如刀,字字切中时弊。主考官捧着她的卷子连叹三声“奇才”,金殿面圣时,连圣上都抚掌称善。那一年的春日宴上,她一身素袍立于榜首,风姿清绝,生生将满京城的王孙公子都比了下去。

可如今......

萧长敬回想之前,赶到那里时,那位阮大人现在的样子,他望着眼前那个衣衫褴褛、神色茫然的女子,胸口像是堵了块烧红的炭。她的手指粗糙皲裂,哪还有当年执笔挥毫的纤纤玉指模样?更不必说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一片浑浊。最令人心窒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孩童,那孩子怯生生地攥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泥污。

——堂堂状元,颜相最器重的弟子,竟沦落至此。

失忆、折辱、被迫生子......萧长敬头发紧。这哪里是命运弄人?分明是上天将一颗明珠掷入泥沼,还要碾碎了她最后一丝尊严。他忽然想起许久之前,见过的失踪人口的画像,也有阮流筝的一幅,画中人眉目如剑,何等意气风发。而眼前人怎么可能与当年的阮流筝相提并论?

李锦期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枕上。左肩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长敬终于回神,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心里像被钝刀割着似的疼。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转了个弯:“现在知道疼了?”

他冷哼一声,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被角,“一个人跑去那种鬼地方,还弄成这样回来......”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

——我有多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师姐常年久居边疆,师兄日日奔波多处,只有李锦期是他唯一在身边的亲人了。

“哥。”李锦期轻轻握住他的手,扯了扯他的手指头,像小时候讨饶时那样,“我错了。”

萧长敬猛地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窗外漏进来的天光映在他侧脸上,照出眼底未消的红血丝,他看着李锦期,那是他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了,每一次见她受伤,都像是在提醒他有多无能。宁王府的锦衣玉食能养大她,却护不住她。

更漏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一滴、两滴,像是砸在人心上。

“那个村长......”李锦期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

“已经押入死牢了。”萧长敬收回飘远的思绪,语气森冷得像是淬了冰,“祭祀活人,囚禁良家女子,够他凌迟十次。”他说着起身去倒水。

温水递到唇边,李锦期刚要喝,突然被烫得一个激灵。“咳咳......哥!”她吐着被烫红的舌尖,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你就要这样谋杀我吗?”

“然后你好得到师姐和师兄的独宠....”

萧长敬手忙脚乱地换了一碗晾好的汤药,搬来黄花梨木凳坐在床前。药碗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谁稀罕了?你就算要死,也得给我死在宁王府。”他舀起一勺药汁,恶狠狠地吹了吹,“府里缺你吃穿了?非要跑去那种地方......”

李锦期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小时候爬树摔断腿,萧长敬也是这般,一边骂她一边抖着手给她包扎。那时候义母还在,总会点着兄长的额头笑骂:“我们陶陶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定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害的。”

药汁的苦味在舌尖蔓延,萧长敬的絮叨渐渐变得遥远。李锦期在昏沉中想,能再听到这样的责骂,真好。

萧长敬直接伸手揪住她的耳朵,力道不重却足够让她吃痛:“李锦期,你倒是能耐了,现在连我说话都敢当耳旁风?还敢走神?”他眯起眼睛,“再这样我现在就关你禁闭。”

“哎呀疼疼疼!”李锦期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去拍他手背,像只炸毛的猫,“你敢关我禁闭,我就——我就等过年师姐回来告状,让她揍你!”

萧长敬冷笑一声,松开手抱臂而立:“行啊,正好把你这回干的好事也一并告诉师姐。”

“你猜她是先揍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还是先骂我这个看管不力的?”

李锦期顿时蔫了。她当然记得很久之前犯错了,师姐是怎么罚她蹲马步的。少女缩了缩脖子,声音立刻软下来:“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错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了哥,我是怎么回来的?”

“哦!”萧长敬一拍额头。他转身将药碗搁下,碗底碰出清脆的声响,“那日接到颜府急报,我带着府兵赶去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你。”他眉头不自觉地拧紧,“回府时你却已经躺在榻上了,伤口都包扎妥当。青杏说是乌居那位商使君送你回来的...”

窗外的海棠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片花瓣飘进来落在锦被上。萧长敬掸了掸衣袖:“我还没来得及备谢礼...”

“等等!”李锦期突然拽住他衣角,布料上精致的云纹被她攥出褶皱,神色认真:“不如...让我亲自去谢他?”

萧长敬猛地转身,眼神狐疑得很。他缓缓俯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

李锦期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该不会是瞧他生的俊,又救了你一命,就想学话本里以身相许吧?”

“哥!”李锦期像被烫到般甩开手,眉头深深拧起,“你整日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萧长敬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襟:“没动心思最好。”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掩去了眼底的深意,“那可是乌居使君,若被当面拒了,就怕你都找不到地方哭...”

“这话本子想必精彩得很,”李锦期突然绽开一个狡黠的笑,果然看见兄长身形一僵,“是江小姐特意挑给你的吧?”

萧长敬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砰”的一声,雕花木门被摔得震天响,只剩一句飘进来的“好好养伤”混着远去的脚步声。

李锦期望着晃动的珠帘,笑得肩膀直抖,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嘶”地倒抽冷气。

窗外还传来青杏哄小丫鬟的声音:“...别怕,习惯就好,他俩整日掐架,世子爷这是又让小姐气得跳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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