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晞闻言立刻站起身,顺手将桌上的芙蓉糕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萧世子回来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一把拽住李锦期的手腕,“走走走,我饿坏了!”
李锦期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你慢些...”
“哎呀,再磨蹭早膳都凉了!”颜晞回头冲她挤眼睛,“听说今日厨房做了蟹黄汤包,去晚了可就被萧世子吃光了,那可不行!”
饭桌上,萧长敬正在看大理寺的公文。见她们进来,他略一颔首:“坐。”
李锦期没分辨出她哥在真从容还是假从容,反正都是——装。颜晞大咧咧地行了个礼,眼睛却直往桌上的蒸笼瞟:“世子爷今日下朝真早。”
“嗯。”萧长敬头也不抬,“太常寺春日宴的章程批下来了。”
李锦期正要落座的动作一顿:“春日宴?”
“三日后在琼林苑。”萧长敬终于放下公文,示意侍女上菜,“你离京多年,该去见见一些东西。”
颜晞已经迫不及待地夹了个汤包,闻言立刻欢呼:“太好了!李陶陶,我带你玩遍琼林苑!去年我发现一处绝佳的秋千,藏在海棠林里..."她突然压低声音,"我还知道哪里能偷看到太常寺乐师排练!”
李锦期哭笑不得:“蓁蓁,我们是去赴宴,不是去做贼。”
“哎呀,规矩有什么意思!”颜晞满不在乎地挥手,“萧世子,您说是吧?”
萧长敬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听闻明澜公主今年会亲临。”
这话一出,颜晞立刻正襟危坐,连汤包都放下了。李锦期顿时明白了萧长敬的用意。
“我明白了。劳兄长费心。”她道。
萧长敬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转头道:“颜小姐。”
“啊?”正偷偷把姜丝拨到碗边的颜晞吓了一跳。
“舍妹久不在京中,劳你多照应。”
颜晞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萧世子放心!我定把李陶陶打扮成全京城最好看的姑娘!”她转头冲李锦期眨眼,“我新得了一匹碧落绸,正适合做春衫...”
言语逐渐没入李锦期翻飞的心思里:三日后是春日宴,明日就是商时序进宫的日子。这可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接下来的空子,颜晞拉着李锦期试遍了琅京最新的妆容发式,还非要教她玩最近闺秀间流行的陆跳棋。是最近燕秦那边带来的新玩意。
“再来一局嘛!”颜晞趴在棋桌上耍赖,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小笼包,“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作弊!”
李锦期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指着棋盘上明显被动过的棋子:“那这枚黑子怎么从三格跑到五格去了?”
“风吹的!”颜晞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顺手把窗子关得更严实了些。
“大晴天的哪来的风?”
“哎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颜晞突然瞪大眼睛指向门口,“快看!青杏手里拿的是什么宝贝?”
趁着李锦期转头的功夫,她飞快地把骰子从“三”翻成了“五”。
“颜、蓁、蓁!”李锦期一把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这招你上次就用过了!”
颜晞吐了吐舌头,正要继续耍赖,青杏已经捧着个雕花锦盒走了进来:“小姐,颜小姐,这是世子爷差人送来的。奴婢奉命拿来给两位小姐。”
盒盖掀开的瞬间,两对羊脂玉雕的缀花玉坠静静躺在绛色丝绒上。玉质莹润如凝脂,花蕊处还嵌着细小的珍珠,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哇!”颜晞一个箭步冲过来,指尖刚要碰到又缩了回去,“这雕工...是珍宝斋的手艺吧?”
李锦期轻轻抚过玉坠的流苏,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这对坠子做工精巧,花叶纹理都清晰可见,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我帮你......”颜晞兴冲冲地伸手,突然顿住,“等等,你怎么没有耳洞?”
李锦期摇摇头:“之前在边关时没讲究这些。”
“那岂不是戴不了?”颜晞急得直跺脚,“这么好看的坠子!”她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我们现在就穿耳洞?我身边侍女的技术可好了,去年还给尚书家的小姐穿过呢!”
李锦期连忙往后躲:“不必了不必了!”
“怕什么,就用冰镇一下,一点儿都不疼!”颜晞已经撸起袖子,四下张望找起绣花针来。
“蓁蓁!”李锦期哭笑不得地按住她,“这坠子可以改成夹式的。”
颜晞这才消停下来,托着下巴打量玉坠:“也是...不过这珍珠要是能改成额饰也好看。”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珍宝斋最近新来了个乌居匠人,最擅长改制首饰...”
“你又想溜出去?”李锦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怎么能叫溜呢!”颜晞义正言辞,“我们这是去...去给坠子找个好归宿!”说着就要拉李锦期起身。
这时青杏轻咳一声:“颜小姐,您方才不是说要去试新到的胭脂吗?”
颜晞一拍脑门:“对对对!”转头又拽住李锦期,“先试胭脂,再去改首饰!萧世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去...去太常寺听雅乐了!”
李锦期被她拽得又一个踉跄,无奈地笑道:“你呀...”
“我怎么了?”颜晞回头扮了个鬼脸,开始胡扯:“谁不知道萧世子整日泡在大理寺查案?上次兵部尚书夫人想做媒,被他一句'案卷未阅'给堵回去了!我们出去玩,好不让他担心,这是替他分忧,免得他被这些琐事烦扰!”
李锦期无奈,被拽过去试新胭脂。她们一同穿过门扉,跑过长廊,从书房再到李锦期的屋子。
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个少女交叠的衣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香炉透尘,散光而过。那两对玉坠静静躺在锦盒里,珍珠映着日光,一闪一闪,像是也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