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树林、荒废的农场、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发电机,一切都透着诡异的不协调感。
月光自云隙间倾泻而下,照亮了他的脸——此刻眉头紧蹙,锐利的眼眸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
枝桠在风中簌簌作响,荒芜的农场被完全地笼罩在阴森之中,枝丫在风中发出细微的断裂声,仿佛某种不详的征兆。
一道轻盈的脚步声,正始终缀在他身后。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首,语气平静:“还有什么事吗,贝尔摩德?”
“哎呀,这么冷淡?”
“梓小姐”眨了眨眼,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正好顺路而已。这种地方,让女孩子单独走多危险呀。”她的指尖轻轻卷着发梢,显然并不怎么投入这场恐惧的表演中。
安室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这是贝尔摩德准备玩弄猎物时的预兆,她又盯上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寻找发电机上。空气中弥漫着腐土与铁锈混杂的气味,远处偶尔传来乌鸦刺耳的啼叫。
穿过半人高的杂草丛,一台锈迹斑斑的发电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安室透迅速摸近,蹲下身,开始调试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发电机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在回应他的操作。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检查时,身后的树林突然传来剧烈的骚动。
树枝断裂的声音接连不断,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安室透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抬头,瞳孔在黑暗中收缩——
冲矢昴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狼狈姿态狂奔而来,平日里从容不迫的气质荡然无存。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后赫然追着一道更为高大的黑影,手中挥舞着柄血迹斑斑的长刀,刀锋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每次挥动都带起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声。
他的目光沉了沉。
冲矢昴的逃跑路线看似慌乱,实则走位堪称精妙——他不断地利用树干、巨石遮挡对方视野,又不断通过废弃的木堆与对方周旋。
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个身高快一米九的男人竟然完全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逃命。
“这家伙…...”安室透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明明体格那么好,居然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在他所受的教育里,昭和男儿面对危险时就算明知不敌也要亮剑,哪有这样埋头逃跑的道理?
理智很快压下情绪。
这个自称研究生的男人总给他某种莫名的违和感,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不管怎样,作为公安,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猛地转向贝尔摩德:“既然要出去,正好——”
话音戛然而止。
原本站着“梓小姐”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道人型的白描轮廓,以及几片打着旋儿飘落下来的枯叶。
……贝尔摩德人呢?
安室透愣了愣,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不远处的储物柜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嗒”声。柜门微微晃动,似乎刚刚被人匆忙合上。一只漆黑的乌鸦无声地落在柜顶,歪歪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嘛,没办法,”他耸了耸肩,嗤笑一声,
“不愧是黑衣组织,真是好塑料的同事情。”
不愧是贝尔摩德,依靠着优秀的易容技术,就敏锐地察觉出冲矢昴背后那个高大的黑影不对劲的地方,借着死角当着屠夫的面光明正大地溜进柜子里当起了柜皇——
反正外面还有波本和冲矢昴两个鱼饵吊着。
安室透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作为公安警察,保护市民是他的职责;但作为安室透,他对这个总是神秘兮兮的东大研究生抱有本能的警惕。尤其随着对方的接近,那股没来由的抵触情绪就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