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密林越往深,头顶遮蔽的树木就越严实,虽然正处晚上看不见阳光,但现在连天空也被叶缘切割的细细碎碎。
费利克走在她们的一旁,边走边解释道:
“在我们没搬来之前,整片狼嚎密林都是像这样,整个黑不拉几的,一点也不像森林,倒像是什么一进去就会被吃的陷阱。”
“从前在这居住的只有狼人,他们喜欢这种越阴森越黑的环境,其他想进来住的人们不是被这个环境就是被他们的噪音吓跑了。”
“但其实追溯很久以前,狼嚎密林还不叫这个名字,也不长这样。是在最初的狼人搬来后,慢慢被改造成这样的。”
“十二年前,我和玛莎还有其他人都居住在另一个森林里,发生了一些事搬到这里。”
是低语森林和初次红丝瘟疫事件,特里和芙薇明白了。
“刚到这里,那些狼人还想把我们赶出去,是玛莎带人出面,谈判半个月后才定下的森林公约。虽然这片森林并不属于狼人,但他们确实在这住了很久很久。”
“因此现在,狼嚎密林从西边开始的三分之一,依然还是属于他们的。”
费利克抬头望向怎么也看不习惯的幽暗环境,虽然说他人喜好各有不同,但他最多只能不理解但尊重。
也不知道这些狼人晚上吃饭看不看得清……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费利克往右看向这两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孩,“我们现在就到了狼人的地盘,当然,这里还不是他们密集居住的地方,我们大概率不会遇到他们。”
“再往前一点,就能到晴真的家了。”
“晴真是很少,很少,很少有的之前就住在狼嚎密林的人。”
他连续说了三个“很少”,来表达其存在的稀少性。
特里走在费利克的身侧,听到他小声嘟囔了句:
“……不理解但尊重。”
*
晴真的家在一片池塘底下。
费利克指着那小小的池塘一脸确信地说。
“稍等。”他抬手示意她们在原地等待,自己走到池塘边的一棵小树旁。
这颗小树只有三个特里那么高,上面大半都光秃秃的,只零星如点缀般飘零着几片绿叶。
在一根粗枝桠上,用麻绳挂着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甲壳。
费利克正熟练地拿起那褐色甲壳不明所以地敲击小树的正中间,同时,特里和芙薇望向眼前格外清澈的小池塘。
这片池塘的上方,一根遮挡的树木都没有,就像被人从一块完整密实的布中间裁下了一个圈,可以说是既整齐又突兀,也是她们自进来狼人的地盘后能看到天空的唯一净地。
“嗒嗒。”
“嗒嗒。”
“嗒嗒。”
耳边响起三道费利克敲击的声音,但池塘上依然无波无澜。
所谓礼貌的敲门事不过三,费利克再次熟练地挽起双手的衣袖,抓住那个甲壳就高高举起,连绑住它的麻绳也似窒息般极限地拉扯在枝桠上。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芙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只见费利克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敲击着甲壳,硬生生击出了一股旋律感。
如此扰人清净的行为不过五秒,那小小的池塘里猛然钻出了一个头,巨大的水花向上溅起又重新从他的头顶浇下。
“别敲了!别敲了!别敲了!”
那是一个只露出头的中年男人,因此芙薇也只能注意到他的头。
他的两片长发从头顶的左右两侧滑下荡漾在水中,那发丝是如此的乌黑柔顺,连在不亮的月色中也能看清。正因如此,正中间空空如也的部分才更令人费解。
“地中海!”芙薇刚喊完,就闭眼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该死的嘴,真是不受控制!
“不是地中海,是时尚!”晴真大喊,紧接着他抱着被噪音折磨的头看向费利克,“费利克,你能不能有点礼貌,我不出来就是不想见客。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晴真的嘴从一出现就没停过,他从第一次见面对费利克的不满数落到现在。
“而且,”他边说边从池塘里走出来,“你怎么还带了两个陌生小朋友?”
一旁,费利克早在晴真钻出来后就熟练地捂住双耳,特里则看着逐渐露出全身的男人,轻声说,
“啊,乌龟。”
“不是乌龟,是河童!”
“不,就是乌龟吧。”费利克在旁边默默反驳。
晴真瞪了费利克一眼,完全走到陆地上,露出了他那蹼状连起来的四肢以及格外绿油油的龟壳。
“找晴真大人有什么事,简略说。”
费利克显然习惯了晴真的性格,他快速从兜里拿出一条乍看灰色的手链,芙薇定眼一瞧,才看清是一个个小巧的灰黑色蜘蛛串成的手链。
当然不是活的,只是个精美的饰品。
一见这手链,晴真就明白了什么。
“是玛莎找你还人情了。”费利克说。
“行,”晴真放松地耸耸肩,“说吧,怎么还。”
“想请你把她们两个孩子送到晶球小镇。”费利克用眼神指了指她们。
“时间?”
“就今天晚上。”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今天逃的吗?今天正好是双重月。”费利克抬头用下巴指向天上的月亮。
特里和芙薇也跟着话好奇地抬头,细看之下,今日的月亮确实不同,仿若眼神不好的人重影般,在一重弯月的一旁还紧贴着另一重弯月。
它们在逐渐完美地重合。
晴真也顺着话抬头看天空,他在听到瘟疫的消息后就打算逃了,昨晚时间不合适,今晚却是等待已久的双重月,这一切都是他的好运气。
知道他具体规则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玛莎和费利克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开启连通异地的通道不止需要双重月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