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身后的那双眼睛。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很幽怨,还掺杂着不可思议。
——或许还带着恨意。
一直到身后的人被严主任带离考场,温锦年才微微安下心来。可这时他也因为此次小插曲给弄得无法集中注意力,死磕着卷子确实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坐在座位上发呆到交卷铃响。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可是他总感觉很不安。
是关于这件事,还是关于这个当事人?
温锦年没什么分享欲,交了朋友后分享欲也很罕见地没有变多,池淮穆和风予卿都是习惯了他不说话光聆听的。不过今天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心思细腻的风予卿夹着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看着温锦年突然止住了话头,转身又朝池淮穆示意。
此时的温锦年根本没认真听他们讲话,埋头吃饭的同时光顾着想早上的那场闹剧了。一直到池淮穆没忍住轻轻敲了他的脑袋,他才因为吃痛猛地抬头,对上少女担忧的眼神。
“小年……你有什么心事吗?”
温锦年愣了一下:“…没事。”
“没事就好……有事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如果你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哦。”显然风予卿还是不太放心,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才起身,“我先回教室复习下午的科目了。”
风予卿走了,只剩下和他肩并肩坐着的池淮穆。温锦年低下头夹菜,用余光瞥了一眼,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他看。
“有事要和我说?”
尽管他收回目光够快,可还是敌不过对方尖得不行的眼睛。
温锦年没回答,仍然低着头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池淮穆也没催他,就这样靠着桌子盯着他看,良久才缓慢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抿着嘴唇抬头:“我不是怕这个……”
忽然眼前闪过熟悉的人影,温锦年下意识地别开眼去捕捉。可那个人影就像在和他玩捉迷藏,他的目光跟随其后,却永远只能抓到一点点影子的尾巴。
“他不见了。”温锦年低声喃喃。
池淮穆用手撑脸,漫不经心地盯着他因为不断扭头而跳来跳去的辫子看:“在找什么?”
“那个,”温锦年回过头,有意压低了声音,“在我们考场作弊了的人。”
“你想说的是这件事吗?居然困扰了大学霸这么久。”池淮穆忽然笑了一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作弊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就算都在第一考场……谁知道是不是抄上来的呢。”
温锦年咬着下唇,犹豫着摇摇头:“不对…我只是觉得,他看着好像很危险,让我感到不安心。”
“你想太多了,”池淮穆站起身来,“走吧,再不回去午休时间就要过了。”
想多了……吗?
温锦年跟在池淮穆身后,默默地想着。
虽然他不是女生,但是他的第六感往往比女生还要准确得多。小到同学之间勾心斗角,大到忽然袭来的台风天,他几乎都能提前感知到危机。
除了那一次朋友的不告而别。
如果说人都有第六感,那么他温锦年大概就拥有第六点五感。拥有第六点五感的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有这种感觉呢?
他心事重重地,连书都不太能看得下去。好在在此之前他也刷了不少卷子,所以下午的考试仍然算得上顺利。
他的后桌还是坐着那个人。不过,他再没有给温锦年递过纸条,而是垂着头,没再发过一言,也没再看温锦年一眼。
如温锦年所想,后来考完的那天晚上,他罕见地做了噩梦。
梦里,他又出现在了第一次遇到池淮穆的那个小巷子里,只是这次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面孔,他也不是路边的旁观者,而是那个被许许多多人围在中间的受害者。
那个坐在他后桌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用着那天晚上和池淮穆一样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温锦年匆匆一眼,见其他人的面孔模糊不清,顿时心下了然。
这是梦。他要醒过来。
正当他用指甲往手心里掐时,却只听“咯噔”一声,面前一根细细的树枝被皮鞋跟踩断。一抬头,另一张略显陌生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阴影里,眼里带着浓浓恨意地望向他。
温锦年心头一跳。
她是…韩月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