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淮穆又笑:“要我掰着指头算一下吗?”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温锦年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少说废话,来下一张。”
时钟滴滴答答走过了两个钟头。
谁知道,池淮穆本只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情随便听听,没打算真的跟着人学。哪想温锦年讲题真的有点办法,听着听着他竟然还真的学到了一点东西,现在回头看那些数学题都不是那么头疼了。
“你脑袋挺聪明……但基础不太行,明天和我去读书馆挑资料,”虽然温锦年的脸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但是池淮穆还是脑补出来了——嘴角紧绷,眉头紧锁,一张有意扮出来的严肃脸,“别想着偷懒,挑完后我看着你做。”
池淮穆垂眸:“这么严格吗温老师?”
“那当然……收回你那表情,别搞得是我强迫你一样好不好!”温锦年的语气不善,听起来像是又濒临炸毛边缘了,“还有,这段时间把你的游戏也给我收收!”
池淮穆啧了一声不以为意:“游戏也不能玩吗?”
“当然不能了!你见过谁在复习的时候还时时刻刻想着游戏的!”温锦年觉得面前这人有点不可理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回池淮穆没接话茬,而是抬起眼懒懒地瞥镜头:“那温老师觉得要怎么监督我呢?”
温锦年只顾一时嘴快,真正被人问起来的时候,不由地噤声了。
对啊……这个怎么监督呢?他上学可以盯着池淮穆杜绝对方偷偷带手机在课堂上玩的可能性,但是一放学他又不能跟着人回家,天天打视频电话的话也太耗费精力了……
想了半天,他憋出一句:“…你发誓?”
池淮穆疑惑:“?”
“我发誓?”
“你发誓……你发誓半期考前再也不玩游戏,要是玩游戏的话……掉到年级倒一?”
……
“噗嗤。”
池淮穆没忍住笑。
温锦年说话不过脑子,这会儿还懵懵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直到池淮穆发着抖的笑声传入他的耳朵,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找补:“不、不对!我说错了!不是这个意思!……”
池淮穆貌似根本没听进去,拿起手机来镜头都在晃。
温锦年绷不住了:“喂!”
对面还是没应,直到好一会儿后笑出了镜头外的人儿才重新把那张脸露出来。
“……童心未泯啊温老师。”
这会儿池淮穆虽然脸上再没了刚刚猖狂的样,却还是不难看出眼底仍然含着很浓的笑意。
温锦年:……
说到底坏家伙就是坏家伙!怎么会变好!
“我小时候可没有说过这种话……”温锦年气鼓鼓的,可就是不知道如何有效反驳,只能碎碎念来发泄,“怎么说都不可能用童心未泯这个词来形容我啊……”
滴滴,时钟响了。温锦年抬眼看过去——十二点整。
十二点了啊。
“先停一停!听我说话!”温锦年双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强行把话题掰回来,“今天就到这里,给我早点睡觉,明早八点我就去你家敲门!知道了没有!”
“…这么早?”池淮穆终于停下了,“你完全不睡觉的吗?”
“睡觉啊……不对!别岔开话题!”温锦年绷紧嘴角,明知对方看不见却还是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似乎这样语气也能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就去睡觉!”
挂断电话的一瞬间,他如释重负般瘫倒在了椅子上。
和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累!!!
……不过也算勉勉强强为剧本杀上丢的脸扳回了一局吧。
温锦年趴在桌子上又研究了一会儿题集,直到眼睛开始模糊酸痛看不清题目了才舍得穿了拖鞋懒懒地走去卫生间洗漱。他抓着杯子刷牙,忽然想起了刚刚的那个小插曲。
他骗了人。
其实在小时候,他是说过这种话的。
那会儿他还不住在这,小区的街坊邻里各自都熟悉得很,跑来跑去串门玩也是常有的事——他就经常跑去找对门的邻居玩。对门是个哥哥,那时候的温锦年最喜欢和他蹲在小角落或者树荫下,说点悄悄话或者分享小零食。
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情绪上头,他揪着人的手臂,很认真很认真地问他:“哥哥,你发誓好不好?”
对方眨眨眼,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可还是耐着性子哄着他:“好啊,发什么誓呢?”
“你发誓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要是我们哪天分开的话……罚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然后,对方就弄丢了他。
脑海已经模糊了脸,却清晰了他们之间的回忆。温锦年已是不知道第几次努力地回忆着关于玩伴的信息,但是很可惜,这样的搜索依旧没有结果。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会他还不是“温锦年”,而是“莫知行”——那是一个怀揣着父母希望的名字。他们总希望他风雨无阻地前进,他们总希望他能够做一个不看过去只看未来、并懂得放下的人。
正因如此,现在才成了难忍的苦痛。
现已物是人非——因为丢失了玩伴的是“莫知行”,而不是他“温锦年”。
这一点,他一直都分得清楚。
每每关于他的回忆浮现在脑海,温锦年都想对自己说,不要再接着往下想了,不要再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了,也不要再期盼他的归来了,你不可能再找到他的。
可是他做不到。
他徘徊着,他迷茫着,他期待着。
他迫切地希望当初的说的话不要成真。
这将是一个说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