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风予卿,已是一周后的报到日了。
本来温锦年没觉得自己有多少东西,按照计划,整理家具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天。可是当搬家公司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搁在地上时,他才恍然,那些留在家里的痕迹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在阳光毒辣,连空气都能烤红人脸颊的日子里,温锦年日日不知疲惫地跑上跑下,终于是把自己的肌肉给弄疼了。手指关节一弯就酥酥麻麻地痛,小臂更是酸得抬不起来,乌青的黑眼圈挂在眼眶下,让皮肤白皙的他看起来像是瘦了一圈。
撞见风予卿是无意的,两人拉开门对上了眼后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最后还是风予卿先反应过来,兴奋地跑到人门前和他打招呼,仿佛两人不是分离了一周,而是十年。
“原来你住我对门呀!太好了!这简直就是缘分!”风予卿碎碎念叨了好一阵,这会儿才从晃眼的阳光里看出了对方脸色并不好,“脸色怎么这么差……我进去偷点我哥的维c你吃点?”
“没事,忙着搬家熬夜熬的。”温锦年走出来将门轻轻推上,手里抓着未开封的面包,“今天好像很早,要不要一起去买早餐?”
“好呀!那就一起去吧!这几天被关在家里整理东西,我有点想念卡布奇诺了!”
有个咋咋呼呼的邻居在旁边,被几日噩梦破坏的好心情也明媚了一些。温锦年轻轻点头应允,紧跟几步才追上了前面那个衣裙纷飞的少女。
今日的天气似乎不错,刚刚刺眼的阳光后白云默默把太阳遮了起来,虽然空气中仍然热度不减,但相比起来没了烈阳的早晨的确更为舒适。风予卿扎着新的发型,哼着歌在前面带路,就像只引路的花蝴蝶。
温锦年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走,越接近那条街,就有越多的人来和她打招呼。大小姐露出无人能敌的微笑,一个个热情回应,看得温锦年都替她感到累。
要是换做自己,肯定没有那么多耐心——大小姐的脾气和耐性真好。
人太多了,最后费了好大的功夫温锦年才挤进柠檬茶店。好在现在时间还早,除了一些学生基本没什么人,于是温锦年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那一杯,转头就去咖啡店找人。
他们刚刚谈好的,要在咖啡店见面。
不同于刚刚那家店,咖啡店的人虽然也不多,但每个人都很安静,安静地排队,安静地坐着看书,安静地靠在玻璃墙上看手机,就像时间静止那般,令人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风予卿的背影很亮眼,所以温锦年粗略一眼就看见了她。只是她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而是侧着脑袋在和旁边的一个人交谈,看衣装,像是和他们同一个学校的。
犹豫了一会,温锦年还是走了进去。
咖啡店里很安静,所以推门进来的声音很明显,风予卿几乎是在他左脚迈进门的时刻就抬起头看了过来。她身旁的那颗脑袋微微晃了晃,随后也慢慢悠悠扬起来望向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温锦年是那么希望自己刚刚没有踏进咖啡店。
结了痂的血痕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目光往上扫,刚好能对上那双眼。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眯了眯眼,毫不怯场地看了回去,看得温锦年匆忙收回了目光。
风予卿向来心细,这会儿早已察觉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是很对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好友——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见吗?八字不合到初遇就看不顺眼了?
“你们……”
大小姐还在斟酌着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哪想站在身后的好友往前迈了一步,看似十分真挚地拉住了温锦年的手。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他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对方的脸,眼底似乎还有笑意。
“池淮穆。幸识。”
他的声音很清凉,带着少年特有的声线,随着风滑过耳边的时候,任谁听了都会沉沦。可温锦年只是皱着眉,尽量将动作放轻,想要把手从人手里抽出来。
太紧了。
对方的两根手指紧紧地圈在他的手腕上,偏偏脸上神色毫无变化,仍然是那副眼底含笑的模样。带着这样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只猫,在肆意玩弄一只掉入猫窝的老鼠。
温锦年看着他的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惜挣扎无果。心脏砰砰地在喉间跳动,令他如此的并不止他又遇到了天天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的那个人,更因为她的朋友竟然就是他。
风予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回她说得小心翼翼,没了刚刚在路上时那无忧无虑的语气:“你们……是第一次见吧?”
“见过。”
对面的人笑着将手握得更紧,逼迫温锦年回过神:“那晚我们见过的。”
他似乎捏准了那天晚上就是温锦年不愿回想的噩梦,于是特意挑了这点来说。不过他也的确猜对了——是个聪明的人。虽然温锦年想的不合时宜,但事实确实如此。
温锦年垂下眸子:“嗯,我们见过。”
还顺带打了一架,结了仇。
看着风予卿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晓的模样,温锦年突然不想告诉她真相是什么了。这么单纯的一个大小姐,或许还想不到她的朋友在外面干了什么吧。
除了直接夺门而去,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手上的力度松了松,温锦年接机抽出了手,转身就打算离开这里。哪料风予卿抓住了他的衣角,急切地想要说什么。
一小截布料抓在手里,一不留神,它就滑出了少女的指缝。
门口铃铛轻轻地摇晃,清脆的声响掩盖了店里其他客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池淮穆遗憾地挑眉,却见旁边的大小姐很不自信地抬起头:“池哥,小年是不是讨厌我了?”
池淮穆拍拍她的肩膀:“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