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助她更好地养病,王银主动提出让温敏和云宏把云意带回清城,叮嘱她这几年都不要带她回梨镇,阻断任何可能刺激到云意的事物。
于是,六岁的云意从梨镇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江承境被江爷爷强硬地带回家之后,一直想要打探云意的情况,可一家人什么都不肯说。他实在受不了,只好每天偷偷跑去王银家门口守着。
第五天,王银终于回家了。
王银一回到家就见到江承境低着头蹲在自家门口,她很诧异,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等云意。
江承境看见王银一个人回家,意识到什么,立马跑到王银身前:“婆婆,云意...她怎么样了?”
王银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好摸着他的头,安慰他:“阿境不要担心,囡囡没事了,她回家了。”
江承境迟疑着开口:“她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阿境回家吧。”
江承境过了很久才点头。
眼看着江承境快要消失在街角,王银突然喊住他:“阿境,囡囡给你的鱼,记得吃掉。”
江承境停下脚步,点头答应。
江承境没有说的是,三天前那条鱼就死了。
死在了江承境的手里。本就奄奄一息,离开了水也没有存活多久。
江承境一回到家就听见他爸妈低声讨论着什么。他默不作声,躲在门外。
“阿境本来就心怀愧疚,小意失忆的事绝对不能让阿境这孩子知道...”话音未落,江承境猛地推开门,一双眼睛红的吓人,他似乎不敢相信:“失忆?”
江承境妈妈上前连忙握紧他的手,试图解释:“不是,阿境,你听错了...”
“你们还想瞒我?”江承境挣脱她的手,“我听见了!”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让我陪她一起去医院?”他哽咽着开口,“婆婆说她回家了,可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现在她失忆了,更不会想回来了!”江承境捂着心脏,跪在地上,呼吸局促。
他发病了。
云意...
听完整个始末,云意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所以,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不是江承境说的不记事,而是因为溺水。
所以,今年暑假回到梨镇的时候,江承境为什么不帮她徒手搬行李箱,为什么他从来不运动,为什么搬完桃子之后脸色苍白,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找她,为什么脸上总是一副病容,为什么外婆说送他平安福,为什么他犹豫要不要接受自己的冰淇淋,而吃完就生病,还安慰她说是别的原因。
甚至,一声不吭离开梨镇,没有主动找过她一次。
这一切,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云意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忽略了这么多的细节。她现在弥补的话,还来得及吗?
“外婆,你肯定知道江承境在哪里对不对?”云意几乎要崩溃,“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要去见他。”
王银双眼湿润,半晌才点头:“你和他们一起去。”
王银说的“他们”,指的是王严和张路。
王严和张路两人,是云意离开梨镇后,江承境在梨镇唯一接受的朋友。
他们从认识江承境开始,便知道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怜悯他甚至讨好他,只把他当成正常人。
跑步、爬山、打篮球,只要是运动,他们每一次都会叫上江承境,即使江承境从始至终都是那句“不去”,可每一次的活动,他们依然不忘记叫上他。
久而久之,江承境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而云意的存在,他们也知道。
王严和张路两人经常去江承境家里蹭吃蹭喝,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有一次去江承境家里的书房“学习”,两个人嬉戏失了准头,一个不小心把书桌上的相框打碎了。
两个人心虚地想要打扫干净,却被江承境抓个正着。
那次是两人第一次看见江承境发火。在他们的印象中,江承境似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对什么都漠视,做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
后来两人才明白,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要看在他心里占据的分量。
江承境那天发了很大的火。他冲上来把破碎的相框从王严手中抢过去,不在乎手掌被玻璃割伤,将照片上破碎的玻璃轻轻拂去,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张照片。
张路和王严看清了那张照片。是幼时的江承境和一个小女娃的合影照。
即使照片上的江承境脸色很丑,但仍然无法忽视他上扬的嘴角,和落在旁边小女娃身上似有若无的喜悦。
两人注意到,江承境拿着照片的手似乎在颤抖。
从那天之后,王严和张路便每天在江承境耳边追问照片里的小女娃是谁,可江承境一个字也不肯说,还让他们滚。
两人只好灰溜溜地去问江爷爷,没想到小女娃是江承境的小青梅。两人听完之后感慨命运多舛,默默地守护着江承境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