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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空气质量比大堂好很多,至少没有一进门就被毒气攻击。
午餐后,梁臾对客房进行了仔细地检查,从舒适度、卫生状况、设施设备、安全性、噪音控制及景观视野等多个维度进行评估。
下午,梁臾和林嘉燊一起测评了酒店的理疗室,晚餐品尝的是意大利料理。
结束一天的工作,乘着夜晚清凉的风,梁臾躺在沙滩椅数星星,放空大脑。
“总算找到你了。”林嘉燊出现时手里托着带着一阵酸甜果香的托盘,在梁臾身边坐下。
梁臾侧身嗅了嗅,“好香啊,是菠萝饼吗?”
“嗯哼。”林嘉燊得意地挑挑眉,“尝尝。”
“唔。”梁臾的手掌在菠萝饼上方探了探,一阵热气蒸得掌心湿漉漉的,“一会吧,好像很烫。”
“行。”林嘉燊又把其中一杯饮料往梁臾面前推了推,“菠萝特调。”
梁臾猛吸一口,酸甜清凉的汁液入喉,像是卷着一阵海风,“好喝耶,你很会点嘛。”
“这是我自己调的。”林嘉燊眼里掩不住的得意,“晚上吃饭的时候看你没什么胃口,就去借酒店厨房自己做了点。”
“好厉害啊。”梁臾夸赞,“原来你的厨艺技能点不止甜品啊?”
“我就是瞎做的。”林嘉燊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菠萝饼,尝尝吧,应该凉了。”
梁臾没客气,往嘴里塞了大大一块,酥脆的饼皮包裹着酸甜多汁的菠萝在口中炸开,反复刺激唾液分泌,她向林嘉燊竖起大拇指。
“喜欢就行。”林嘉燊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特调,“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
梁臾忙着大快朵颐,说话有些含糊,“天气好,看星星。”
林嘉燊抬头望去,浩瀚的天空群星散布,像一张悬在头顶的巨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四周空寂寂的,除了梁臾浅浅的呼吸,只有海浪时不时有气无力地拍打礁石。
“你不觉得盯着星空看久了有些恐怖吗?像一张大网,在等待什么。”他问。
“嗯。”梁臾淡淡应声,“不是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嘛?我有时候觉得也许是真的,等到星星的网织得足够密,他们就会抛向地面,捕捞惦念的活人。”
“然后把他们带去天上继续织网?”林嘉燊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
“哈哈哈哈哈——”梁臾笑起来,“然后网更密了,又带走其他的人,然后再织网,再捕捞,再织网……照这么说人也太惨了,死了还在一直工作。”
“如果真是这样,被爱的人会被星星带走,活着的人却是没人爱的。”林嘉燊说。
“被人记恨也会被带走吧。”梁臾歪着脑袋,认真思考起来,“这个故事不太美妙,被人爱被人恨会变成一直织网的星星,而活着却意味着无人在意,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很可怜”
林嘉燊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了,“那怎么样才美妙?”
“传统的叙事,逝者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地上的爱人,保佑他们长命百岁咯。”梁臾说。
“也是。”林嘉燊说。
结束这番虎头蛇尾的畅想后,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海浪愈发有气无力,拍打的节奏渐缓。长期处于相同的沉默中,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减弱,梁臾伸手举起杯子,才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对了,白天忘了问,樊棹怎么样了?”梁臾问。
“要不是在医院,我昨天真想揍他一顿。”林嘉燊咬着牙,“你走了以后我进去把药给那个女孩,你知道樊棹怎么跟她介绍我吗?”
“朋友?”梁臾胡乱猜测。
“他说,”林嘉燊一字一顿,“我是他家司机。”
“难怪。”梁臾念叨,难怪昨晚和宁茜打电话,她对樊棹富二代贵公子为她好的人设深信不疑,毕竟家里司机都是林嘉燊这种气质的,“你没戳穿他?”
“我倒是想。”林嘉燊不耐烦地摩挲着杯壁,“但我一看那姑娘含情脉脉清澈愚蠢的眼神和苍白如纸的脸,我怕说出真相她要再被抢救一次。”
梁臾没再说话,宁茜太过单纯,被樊棹这样的人骗情有可原,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跳火坑,她心里又怎么都不是滋味,提醒过了人家也没搭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所以啊,刚才你说星星带走惦记的人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版本的故事也不错。那女人既然这么爱樊棹,怎么不早点把他带走,还留他在这当祸害。”
一阵夜风卷过,林嘉燊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凉意。
对啊,这个星星抓人的版本梁臾过去常常想,最难过的那段时间,她不止一次想过霍云轩怎么还没来带她走。但现在,毫无波澜地活了这几年,她更愿意相信霍云轩在守护她了。
林嘉燊还在继续说着什么,梁臾好像有些醉了,听不真切。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毫无顾忌地胡说八道了,她久违地感到非常放松,允许自己流露出稚气和傻气,心底竟有种异常幸福的感觉。仿佛微醺的感觉不是来自酒精,而是眼前的林嘉燊。
夜风缱绻,梁臾竟然觉得林嘉燊也不是那么讨厌,还有几分可爱之处,他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