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小灵,是在中学的学生会。
那时梁臾升入了一所奉行优绩主义的著名公立学校,她这样的富家女但凡稍有放松就会被认为是贪图享乐的废物,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比任何时候都不敢懈怠,除了学习,还积极参加了学生会。
小灵变了很多,第一次见面时梁臾都有些没认出来。她清瘦了不少,没有从前那样爱笑,总是微微咬着嘴角,带着几分愤怒的神情,对待梁臾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热情,甚至比对其他同学更为冷淡。
没多久,梁臾就发现部门同学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有几分揶揄,那时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有次在商讨活动经费时,同伴指责梁臾的预算不食肉糜,有人嘲讽不够的钱梁臾随便拿个玻璃种手镯就能添上。那个同学说话时,梁臾捕捉到小灵嘴角轻佻的笑,脸上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活动结束后,梁臾找到小灵,想问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对方。直到那时,梁臾才知道早已忘却的童年小事的真相:
因为一双手套引发的一系列刻意行为,以玻璃换玻璃种告终。
在梁臾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可以随便处置的小镯子,是小灵纯真童年的丧钟。
我讨厌你的同情。
我讨厌你的施舍。
我讨厌你的傲慢。
小灵厌恶地说。
这些话让梁臾很受伤,她第一次感到无措,尽管她做那些事的出发点不是伤害对方,但不可否认在这件事里自己很傲慢。梁臾对财富的轻视显得很虚伪,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小灵当做一个玩伴,就连小灵的全名都没仔细记住。
梁臾将自己的痛苦和困惑告诉了梁峋,那也是梁峋第一次说出那句“不要随便施舍。”
-
现在,梁臾在宁茜身上看到了小学时那个女孩的影子,她再次感到无措。
樊棹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烂人,他的行为分明是在对宁茜精神控制,可理智又告诉梁臾,不介入他人命运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鱼儿,你还在听吗?”梁峋温柔的询问从电话那边传来。
“在。”梁臾翻了个身,扭头望向窗外的夜景。
回家到现在还没开灯,窗外的霓虹此刻映入眼中有些灼人,看久了眼睛有些疼,眨眨眼,光晕都化开了,有些眩晕。
“那个女孩子,宁茜,是这个名字吧?”梁峋轻言细语,“她的情况和小灵不一样,对吗?她是一个成年人,有相对成熟的三观,也能正常判断善恶。你想帮助她,不是随便送她一个包或者给她一笔钱送她去留学,是希望她能认清恶人的真面目。”
梁峋的话戳中梁臾心里的想法,她感到安心,“可是哥,如果她自己知道呢?或许对她来说樊棹就是最好的选择呢?继续哄着樊棹,她可以上补习班,可以去留学。如果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自诩救命恩人去戳破,不也很傲慢吗?”
梁峋耐心听完梁臾的顾虑,“如果她自己清楚,如果她目的明确,你的提醒不算戳破她的美梦,至少说明她头脑清醒,不会轻易受害,如果她因此责怪你,说明她不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以后不搭理她就是了。小鱼儿,看见他人身陷险境时提供帮助,不是施舍。”
“你说得有道理。”梁臾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有顾虑。
“那个女孩休克的时候,你很害怕吧?”梁峋问。
“怕,怕得要死。”梁臾闭上眼,写字楼下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慢镜头放映,“现在想起来手还在抖,这次比当时云轩出事的时候更清醒。”
“但你今天不想我去陪你。”梁峋说。
“倒也没那么严重,我现在心里还能想着明天去出差的事。”
“好。”梁峋向妹妹妥协,“这几天我都会给你电话,一旦有异常情况你要及时告诉我,我会监督你去心理咨询。”
“知道啦——”梁臾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一提这个你就要送我去看病,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病人,你知道的,我是担心你。”梁峋语气真挚,“小鱼儿,你的事情,我不会有任何含糊。”
“好啦好啦。”梁臾敷衍着打断施法,再不及时阻止,梁峋能就哥哥关心爱护妹妹的正义性发表万字长文,“挂了,我去收拾行李了。”
梁臾又给宁茜打了电话,关心了她的身体状况,旁敲侧击提了几句樊棹的反常之处,但宁茜光滑的恋爱脑有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直到收拾完行李,梁臾还是放心不下宁茜,又在网上搜了一些关于亲密关系和如何识别精神控制的文章发给她。但梁臾等到半夜,都没收到宁茜的回复。
第二天闹钟一响,梁臾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宁茜依旧没有回复。
算了,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梁臾告诉自己。
收拾完之后拖着行李打开门,梁臾才发现门口放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一堆名贵的珠宝和当季新品的衣服包包。
不用问,肯定是梁峋安排的。还是一如既往,对离家出走的妹妹的事业绝不支持,但坚持用奢靡的财富腐蚀引诱。
梁臾把箱子踢回屋内,正准备关门时发现其中有一只包包是程偲旭一直念叨的限量款,又将它单独拿出来带出门。
梁峋的糖衣炮弹——Cielo Weddings的员工福利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