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还记得数年前见到卫缙时,他握着折扇的手特别好看,好看到无须多看几眼就记住了。
谁能想到,最后却变成这个样子——联想到成因,他实在无法不感到愧疚。
少年呆楞着想事情,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心。
那里也有一道疤,永远横亘在那里,不得消除。
卫缙将手洗净,接过小侍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这时,一双白皙漂亮的手映入眼帘,主动夹住那方布帛。
卫缙掀起眼皮,就见少年小心翼翼凑上来,双手仔细捧着自己的右手,认真专注地擦拭。
“……”
居高临下望去,只能看到少年毛绒绒的发顶,浓密的睫羽,还有随着动作微微摇晃的耳珰。
耳珰。
自从他丢了那双最爱戴的朱樱琉璃珰,平日里就只戴颜色样式朴素些的了,想来也是怕丢。
卫缙盯着那只长长的、坠着流苏的月环耳坠,好半晌,伸出湿漉漉的左手上去拨弄了一下。
流苏尾穗顺着水迹黏在脂腹,裹着狰狞的伤疤。
雪昼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眼中略显困惑:“……衔山君?”
卫缙收回指尖:“你那只丢了的耳坠,可有找到?”
“……还没有。”雪昼懊恼地说。
“丢了就丢了,剩下那一只也不许要,知道了吗?”卫缙说,“我私库里多的是这样漂亮的首饰,随便你挑。”
雪昼心里还挂念着那只丢了的,顺嘴说道:“多谢衔山君赏赐。”
卫缙:“你这多谢多谢说了也有百十来次了,次次都是挂在嘴边,怎么从不见你真的谢过衔山君呢?”
这——
雪昼迟钝地想,这句话不就是客套话吗,古往今来大家好像都这么说。
卫缙挑眉:“既然真心想谢我,就乖乖听我的话,回去了把那只朱樱珰丢掉,绝不许让我再看见。”
可是那个好贵,好漂亮。
雪昼有些不舍。
他尚不知自己身上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平日里只看卫缙给的东西好不好看,对于这些东西背后真正的价值一无所知。
一只耳坠又如何,永远也比不上卫缙赏赐给他的下一个。
卫缙再次摸摸他的头:“听话,回去扔掉,好吗?”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雪昼被摸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丧失思考能力。
他握紧卫缙伤痕累累的干燥掌心,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应道:“听您的,我回去就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