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路上,雪昼趁着众人没注意,实在忍不住悄悄将衣领扯开了一些。
许是才酣战一场的缘故,体内邪火躁动,横冲直撞,叫人手脚发热,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冷风灌入颈间,才让发烫的皮肤稍微凉了下来。
那种感觉又来了。
自上次在春晖殿觉出身体有异,雪昼便注意起自己这个怪病来。
先是,五感异常敏锐,同他人稍微触碰一下都会让心跳加速。
后来肢体也渐渐失控,每次接近衔山君,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贴上去,以缓解体内某种难以启齿的空虚感。
为了禁止自己做出这等失礼行为,这些天他已尽量减少与衔山君见面的次数。
便是今日下辂车时,衔山君伸过来的手,他都极力忍耐才没有搭上去。
当时衔山君神情明显僵了一下,一定也注意到他不对劲了。
怎么办,怎么办。
私下里也不是没找过宗门内的医修,他们的回应皆如出一辙:
“你这既没中药也没中蛊,身体一切如常,怎会有这等症状?印象里这神器灵识是没有发情期这一说的,不若你向大师兄求求情,叫大师兄给你看看。”
连日以来,每逢难受时,这句话总在雪昼脑海里回荡。
可只要一想到那日在后殿,卫缙对那与他人和奸的弟子露出嫌恶的神情,他就觉得实在没勇气开这个口。
若是用这等私密事向衔山君求助,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个管不住七情六欲的禽兽,将自己轰出宗门外?
更何况自己在宗门里的形象不说冰清玉洁,洁身自好总是有的,若是做出什么丑事,以后还怎么混。
雪昼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当时他也严词拒绝了这个提议,那几位医修又笑道:“或许是你身体到成熟的时候了,也该寻个伴儿了,这神器毕竟与我们这些条律严苛的修士不同,不必过分克制自己,只要不触犯宗门律令,一切好说。”
只要不触犯宗门律令,一切好说?
那究竟要如何操作,才会帮自己泄去这股邪火……
“雪昼,你在想什么呢?”
思忖间,身边冒出一个身影,赫然是祈徵。
雪昼瞬间回神,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忙笑道:“我在想,皇都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之前没来过这里,便想到处看看。”
“你想玩儿,那就在这里停下啊,左右宫里的小鬼都肃清得七七八八,不着急,”祈徵对着皇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过我要先带着师弟师妹们回去复命,怕是不能陪你一起。”
雪昼本也只是随便找个托辞,但见祈徵大手一挥,带着剩下的弟子们急匆匆继续赶路,将他甩在身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好不容易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这倒是个机会。
雪昼四处张望一番,目光落到一家医馆的牌匾上,须臾后还是走了进去。
……
皇宫,太极殿。
满室寂静,宫婢与侍从惊恐地跪下来磕头。
“宁亲王,宁亲王三思啊!”
大殿之上,面色不善的卫缙越过神情难看的小皇帝,走到龙椅前不紧不慢坐下,开始翻阅书案上的奏章。
下首处,小皇帝捂着发烫的半边脸,眼睛里闪过耻辱、不甘、愤恨等情绪。
刚刚卫缙,卫缙居然胆敢掌掴他!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忍了又忍,竭力掩去眸中情绪,最终只得咬着牙开口:“你们……都给朕退下。”
待人走光了,他酝酿着想说些什么,这时卫缙随手将几份奏章摔到他身上,拦住他的下文。
“卫越泽,看看你做的好事!”
皇帝弯腰捡起奏章,对着上面的字愣了半晌。
此章乃监察御史上奏:休介郡水源异变,不少百姓感染时疫,先时只占三成,现下已近大半。
后一份写的是:河佛安郡近来天有异象,时有城民雨夜遇鬼。
最底下那则:宫海一郡数人陷入昏睡,变成干尸。
“……”
这些事情处理起来说难也不难,但他犹豫着磨磨蹭蹭,最长的一桩案子竟拖了三月之久。
皇帝冷汗涔涔,慢吞吞想着说辞:“皇叔……休介时疫还未调查清楚,朕怎敢对皇叔妄言,总想着,弄清缘由了再与皇叔探讨。”
“再说,朕三请五请,皇叔不是总不肯从一重天下来么……若真说起来,此事皇叔也推不开干系。”
卫缙阴晴不定地笑起来:“你写信只顾着说自己头昏脑胀做噩梦被小鬼缠,何曾提起过天下大事。我没有提着刀下界来杀你已是给你面子,还妄想我替你杀鬼?”
他说话极不留情面,皇帝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毕竟他知道,卫缙就是个疯子,若是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皇叔,朕错了!”皇帝干脆话锋一转,哭丧着脸,“鬼族狡诈多端,朕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但除了这些案子,其他事情朕都亲力亲为,每天泡在御书房里,从不敢懈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