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漆黑的苍穹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停滞不前的黄泉分支水中罗刹横行,犹如血肉筑起的人形防卫,包围着中央巍峨绮丽的宫殿。
偌大的门扉上镶满了黑白相间的菱状水晶,倘若凑近了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些并非寻常装饰物,而是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眼球”,不时根据附近的动静敏锐转动,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大殿通过连廊直抵寝宫,四周开满了血色欲滴的彼岸花。两名无面内侍踩着既定的时辰踏入,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榻前。
“殿下,该动身更衣了。”
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拨开帘子,神色恹恹地打了个呵欠,随后在两名内侍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前往大殿。
众鬼和头发花白的老者已恭候在此。
“天道算出上一任冥神即将退位,按照规定,殿下需在这浑天炉中抽取一劫,待历劫成功归来之际,便可顺利继任。”老者手中拄着拐杖,佝偻着腰道。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样貌年轻,微微颔首,遵循天道定下的规则,上前将手置于浑天炉中,不过三息,抽出一支玉签。其上有字,在众目睽睽之下浮于半空之中,引起一片哗然。
“怎么会是情劫!”
“殿下居然抽中了最难的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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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七点,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响起,打破清晨的宁静。
闻翟不是个会贪睡的人,今天却是在闹钟响第二遍时才醒,伸手关掉后刚要从床上坐起来,蓦然察觉身边躺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他扭过头一看,一张精致且陌生的脸蛋撞入眼帘。
对方离他很近,熟睡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戒备,很是放松,嘴唇粉嫩而饱满,跟随呼吸小弧度地翕张。面部干净几近完美,是那种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的好看。
意识到昨晚上不是在做梦的闻翟眉头越蹙越深。对方一条胳膊还搭在他身上,好不容易扯开,脚又压了上来,不偏不倚压在某个一到早晨就格外容易精神的地方,并无意识地蹭了蹭。
睡相真差。
闻翟脸色难看至极,仿佛黑云压城,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掀开了被子。
大量冷风陡然灌入,江听雨也被他闹醒,坐起来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明显还很懵,分不清在哪,转身又要去抱被子。
“阎爷爷,我再睡一刻钟就起……”他声音含糊道。
爷爷?
闻翟握着他的手腕拦住了他,感受到不一样的皮肤触感,又迅速松开了手,扫了眼沾上另一个人体表细菌的掌心。
江听雨对他眼底闪过的嫌弃无所察觉,回过头,清醒了点,发出很轻的不解:“嗯?”
闻翟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
对方的长相再看第二眼依旧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轻柔垂落在身侧,腰身很细,肌肤白腻,看不出半点瑕疵,如初雪覆盖下的瓷器。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对方压根就没穿衣服,就这么在他床上和他睡了一晚上。以细菌每二十到三十分钟分裂一次的速度,这一晚上就能滋生上亿。
“你好,我叫江听雨,今后我要住在这里。”江听雨已经清醒,说完感觉这话有点像恶霸,几秒后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闻翟语气冷漠,质问:“凭什么?”
江听雨弯唇一笑,眼底跟着荡漾开点点星光,抬手摸上自己的腹部,自信搬出想了一晚上的理由:“凭我肚子里这个。”
阎爷爷曾教导他,为君者,有两类人最不能随意抛弃,一是父母,二是妻儿。他已经两千多岁了,跟这位兄台隔了太多辈份,既然当不了父母,那就从后者入手。
闻翟瞥见他的动作,“恶性肿瘤?”
江听雨歪了歪头,没明白,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意思:“我怀了你的孩子。”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闻翟对他的智商产生了怀疑:“你是认真的?”
江听雨郑重点头。
这年头招摇撞骗也不知道扯个靠谱点的借口,闻翟气笑,道:“第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第二,你是男的,在生物学上连子宫都没有,究竟怎么怀上的?”
再多的言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无力苍白,江听雨直接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说:“你摸,我们的孩子。”
“就在这里面。”
扁平的上半身令他看起来格外清瘦,好似轻轻一折就能断成两段。手下的皮肤比想象中更光滑,像刚剥了壳的鸡蛋,闻翟出现短暂的晃神,不敢相信这么细腻的皮肤会来自一个男生。
对方甚至连条内裤都没穿,闻翟的手被迫覆在他腹上,掌末不可避免碰到一点他玉似的口口,是和肚皮完全不一样的柔软。
江听雨见他不说话,以为有希望,笑说:“所以我可以留下来吗?”
他需要阳气,而留在闻翟身边,无论于情还是于理,都明显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当然,他也不会让闻翟白付出,等他修补好神魂,会给出对应的回报。
只是现在还不能说,一方面他没想好给什么,另一方面怕对方狮子大开口。
“不可以。”闻翟没上套,抽回手从床上下来,理智尚在: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的我家。”
江听雨如实道:“我都说了啊,我叫江听雨。身为下一任冥神继承人,进入你家对我来说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