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一亭端坐一男子,白衣胜雪宛若谪仙之姿,在他的右手边摆放着白色的棋盒,而他对面的人身着深色长袍,黑发飞舞随风翻涌,摄人的眸子流转间寒光如刃,那人的领口和袖口都严实地束着,似颇为文雅之士,给人以极致的反差,尽显一丝不苟。
“多年未有人与我对奕了,没想到来的人是你,真乃无畏之幸。”
那人开门见山,直报姓名倒是爽快。
可惜,翎玉并不喜欢这样的要挟方式。
“莫不是阁下认错了人,我们此前好像并无怨仇,今日之漩涡实乃无端闯入,还请高抬贵手放了我的朋友。”
“朋友?你指的是谁,是那几名女子还是那只半妖,倘若是他的话···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无畏愚昧,你们仙宗之人不是一向自诩名门望族,世代清流么,如今又怎会与妖为伍呢?”
翎玉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含着审视望着对面,注意到他表情的无畏拨弄起棋子,话里带了几分玩味,“噢,看来你还尚不知晓他的身份,原来如此,不知者无罪啊。”
“其实你的那位朋友,他···”
画中人又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话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黑子掉落到棋盘上的脆响,惊起寒鸦数点飞过亭上,却惊不散翎玉眉间的疏离,裹狭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阁下有话不妨直言。”
先礼后兵,言尽于此。
他没时间再同此人绕圈子了。
“公子别急,陪我下完这局,你自会了然。”
黑袖拂过,眼前已是半副残局,看得出来颗颗棋子都是精心布下的,这才构成了错综复杂的局面,两色交织,犹如阴阳两极相互依存,互相牵制。
翎玉目光坚定,仿佛能够透过棋盘的每一个角落,捕捉到最细微的变化,然而这微妙的平衡即将被横插的一只手而打破,眼下黑子是先手,而翎玉为白,依目前场上局势来看,白子必是下风,这是一道无解的棋局,大概率也会是必输的一局。
无人可破。
两人专注落子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凝固了,翎玉手指轻轻夹起一颗棋子,呼吸缓慢眉头微微紧锁,思考着下一步的最佳走法,此刻每一个细微的决策都关乎着整盘棋局的走向。
“下棋需得心静,无双公子。”
“唤我翎玉便可。”
他有条不紊地行着,丝毫不愿受那人的言语干扰。
“翎玉公子,看来你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世人皆道你远离凡尘,自持疏离,能看穿一切虚妄,有如世间最难攀之峰,在下有一思虑暗藏心中多年,想要听听公子有何高见。”黑袍男子话说的急切,似乎不愿给他推拒的机会,“像你这样如此离于爱者,是否真的无忧亦无怖呢?”
“此话言重了,人若能脱俗,除非不入世,翎玉又有何自信能免俗呢,不过大道至简无欲则刚,放下执念才是放下枷锁,这便是在下的一点拙见,随意听听就罢。”他答完屏息凝神,全神贯注于棋盘,就在相谈间黑子又落下了步步紧逼的一子。
偏在这时空中鼓声震天,乐韵悠扬,湖对岸不知为何开启了一台戏幕,唱腔起伏变化莫测,搅扰着人心。
“看来这盘棋胜负即将揭晓。”无畏自觉胜券在握,竟是狂妄地扣上了棋盒。
“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