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冷,只来回倒腾两次,药就变得温了。小苏拉拿着托盘清水过来,苏培盛交给谷雨,道:“姑娘,劳烦你了。”
谷雨接过托盘进了卧房,胤禛半倚靠在暖阁的榻上,福晋在榻前的圆凳上坐着,李格格宋格格立在身后。
见到她进屋,几人都齐齐朝她看来。谷雨屈膝请安,垂眸恭敬地道:“爷,药熬好了,奴婢伺候你服药。”
胤禛浑身酸痛无力,见到谷雨前来,既高兴又生气,狠狠盯了眼肃立在门边的苏培盛,对福晋她们几人道:“我没事,你们且回吧。”
福晋起身告退,李格格与宋格格随即跟着离开。几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在谷雨身上扫过,她状若未觉,将托盘放在高几上,端了药碗奉到胤禛面前。
胤禛不错眼望着谷雨,伸手接过药碗,尝了口药,眉头紧皱,差点没吐出来。
苏培盛偷偷看着,赶忙无声息退了出去。胤禛见谷雨无动于衷,硬生生将苦得舌头发麻的药咽了下去。
一碗药喝下肚,胤禛苦不堪言,忙用温水漱口,靠在软垫上长长喘了口气。
谷雨收拾着药碗,端着托盘走出去交给小苏拉,又回屋提着痰盂耳罐出去,换了干净的痰盂进屋。
“你别忙来忙去,快过来坐一会。”胤禛沙哑着嗓子道。
“回爷的话,奴婢已经忙完了。爷身子不适,先好生歇着吧。”谷雨道。
“你的手怎地了?”这时,胤禛看到谷雨左手的伤痕,顿时一愣,心疼地就要去拉她的手。
“奴婢没事,爷歇着吧。”谷雨将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两步。
胤禛眼神一沉,掀开被褥下榻,将谷雨抓了过去,威胁地看着她,“你休想躲!你快如实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谷雨只能任由他抓着手,道:“爷快躺着吧,没人伤奴婢,是奴婢早上来当值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胤禛躺了下去,却握着谷雨的手不放。她被拉着差点扑倒在他身上,只能侧身坐在了榻边。
“黄成在府中,等下我让他给你配剂药膏擦一擦,仔细着别留了疤。下雪的天气,你怎地没穿鹿皮靴子......”
胤禛瞄向谷雨的脚念叨着,他似乎想到什么,抬眼直直望着她,道:“你穿着旧鞋,旧衫,旧风帽,头面首饰皆不见你佩戴。”
他的身子不舒服,怒气便压制不住蹭蹭朝上冒:“谷雨,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谷雨见他怒气冲冲,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爷的一别两宽,究竟还算不算话?”
胤禛被噎得透不过气,简直觉着比先前吃过的药还要苦,问道:“你是想算,还是不想算?”
谷雨对着他的咬牙切齿,恐她说出他不想听的话,他会扑过来掐死她,垂首一声不敢吭。
胤禛头疼得很,闭上眼睛无力地道:“你别气我了,安静陪着我坐一会。”
谷雨见他似乎要睡觉,轻轻将手往回抽。胤禛一下睁开眼,不悦道:“别动。”
见他握着不放,谷雨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她坐了一会,胤禛呼吸均匀,似乎睡了过去。
谷雨这才仔细打量着他,平时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脸色苍白,眼下隐隐泛青,疲惫中带着脆弱。
“谷雨。”谷雨听到他唤她,忙答了声,“奴婢在。”
“谷雨。”他没说话,又唤了声,声音含糊嘟囔,像是在说梦话。
谷雨怔了下,小声再应答了句。
胤禛侧过头,脸颊贴着了她的手掌,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原来他真在说梦话。
谷雨的掌心,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