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的霉味混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消毒水的气息涌入鼻腔,秋瑾深将后背紧贴在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上。
方才的电流余威仍在四肢游走,她攥紧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走廊传来铁门开启的闷响,两个打手拖拽着昏迷的人走向禁闭室,污浊的地面划出令人不忍直视的断续血痕。
无声弹划破空气刺入两个打手的后脖颈,而后两人直直闷声一响倒下。路炤尘上前去看着面前被拖拽的四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秋瑾深往内看看到面前地上还有一个人去,正跪坐在铺着霉斑草席的角落。她走上前去,目光轻轻触碰过她溃烂的脚踝。
她抬头看到秋瑾深的一刻,茫然的视线即刻聚焦起来:“你快走别在这!”
“信我,我是被骗到这里的,我叫温婉。”
光从高窗缝隙漏进来,在对方布满针孔的手臂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刺入秋瑾深的视线里。
她蹲下来,隔着手套清晰感受到掌下躯体突然的震颤,路炤尘低沉的嗓音从她耳畔边传来:“M1013年确诊边缘性人格障碍。”
秋瑾深回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说:疯了?当着人家的面说?
温婉藏起自己残缺的牙齿,看到了秋瑾深手上假装欲掩不掩的病历边缘,但她不知道。
秋瑾深手一抖,病历本就摊开某页落在地上。
而她拿浑浊的瞳孔在读到“创伤后应激障碍”时瞬间一紧,立刻仰脸紧盯着秋瑾深。
“我!………”她对着她即刻喊出,却被走廊忽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秋瑾深趁机将微型定位器塞进她的衣服里,鲜血浸湿的纱布下,红光开始规律闪烁,她犹豫了一眼回头看了温婉一回眸,下一秒被路炤尘牵住手腕带走。
“你怎么知道她会相信精神病历?”秋瑾深扯开黏在颈间的假发问路炤尘。
路炤尘半坐着,倚在废弃的显示屏旁,“之前做卧底时,她们给我注射吐真剂时……总之会相信。”
秋瑾深:“你相信了?”
“她们给你注射了什么?”
路炤尘:“不知道……忘记了。”
安全屋的屏幕上,温婉体内的定位信号正在移动。
叶晚和赵可快速敲击键盘,看着加密文件倾泻而出。
“她们明天要转移二十个‘货物’去公海。”
路炤尘耳麦传来叶晚的声音,她看到面前破碎的显示屏映出她和秋瑾深交叠的轮廓:“你漏掉了暗网的交易记录,买家名单在脑科院的捐赠系统里。”
墙上的电子钟跳至下一个刻度,郭庭的声音突然从老旧的广播里渗出:“秋医生,你们以为侵入我的加密频道就能救人?”
以为?
路炤尘凭经验预判到她要按下引爆器,即刻扑向闪着红光的通风口,那里藏着向敏岸安排的卧底提前植入的电磁脉冲器。
刺耳的蜂鸣声穿透耳膜,实验室的电子锁应声失效,有个人举着电击棒往这里冲。
突然,整面墙轰然炸裂。秋瑾深拽着钢索破窗而出,精准射中举电击棒的守卫。
她扯开守卫的衣领检查颈环,呼吸一紧:“环内装有重力感应器,离开这里就会引爆。”
两人隔着血泊对视的刹那,路炤尘即刻想出对策:“带人从通风管走,我留下来拆弹。”
“你疯了吗?这些环用的是脑波感应装置。”秋瑾深拽住她手腕,手心处渗出鲜血,那是刚刚拿着钢索拽出来的血。
“秋瑾深,看头顶。”
钢架坍塌的瞬间,路炤尘的怒吼撕开混沌:秋瑾深看清横梁上蚀刻的北斗二星……那是秋墨卧底日记录里提到的信号发射器方位。
她将最后一支镇静剂扎进人质的颈部:“叶晚,引爆西侧承重墙。”
电磁脉冲二次爆发时,强光吞没视野的刹那,她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带着血腥味的发丝扫过耳畔。
“坐标已发送……”
秋瑾深的声音混着杂音,同时叶晚和小吴的声音喊出:“路队。爆破已掐断。”
秋瑾深抬眼往前看:“走廊前面那个门开了,把那个人带回去。”
“叶晚,温婉现在在哪里?”
路炤尘的耳麦里传出叶晚声音,而后转头对秋瑾深说:“你先去车上,我待会就来。”
秋瑾深没有犹豫,和她对视一眼,便即刻迈步逃出了这座老旧的工厂。
司院车驶入跨海大桥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路炤尘并没有找到温婉,现场只留下下那个微型追踪器。
驶出跨海大桥之时,路炤尘的手机传来向敏的声音:“集装箱发现一尸体,已交接运回司院实验室。”
挂了电话后,路炤尘拿起保温杯,旋开盖子,问了一下:“我可以喝吗?”
秋瑾深余光扫了一眼,那是自己的杯子,她收回目光道:“不可以。”
路炤尘于是把保温杯递到秋瑾深手边,看着她接下润了一口水,再拿回来盖上盖子放回原位。
二十八分钟后,实验室的灯管亮起,秋瑾深戴着手套剖开尸体胸腔,血肉与明桐花混杂的气味让在一旁的夏安直犯恶心。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路炤尘戴着口罩穿好了防护服,推门而入,将报告放在另一边的桌沿上,手术刀被安稳放回托盘,秋瑾深盯着尸体被切断的指,此刻残留着暗色针孔……与她当年在姐姐尸体上发现的注射痕迹如出一辙。
冷柜嗡嗡运转声中,她轻轻扯开尸体左肩布料,本该是枪伤的位置却呈现的是烫伤瘢痕。
“是陈夜隐的工厂。”
路炤尘用镊子夹起尸体身上的徽章,内侧蚀刻的“H201”货轮编号泛着冷光,“还记得叶晚说过被暴打后整容换身份?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孤儿院的孩子而这样被对待,恐怕那时候她就成了陈夜隐的实验样本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