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行三四岁时尝试假装失踪来引起江夫人的注意。
可结果江夫人根本没当回事,仍然按时用膳、按时入睡。
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会到这来凑热闹,宋青君是分外吃惊。
当然,吃惊的也不止她一个。
薛姨娘惶恐地朝江夫人行过礼。
“夫人,可是动静太大扰了您清净?”
她微微抬眼,望着那冷淡看不出喜怒脸,小心询问。
江夫人则随意摆手。
“随便看看,不必紧张。”
然后,她坐到侧边气定神闲地喝茶,一派轻松惬意,看起来就像是来听戏。
薛姨娘松了口气。
她分开听了些仆人的检举和郎中的解释,抓到了一个嫌疑人。
那人被绑着,跪在庭中。
“姨娘饶命啊——”
“休要喊叫!”
薛姨娘猛拍桌子,语气凶恶。
“说!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那人立马埋头,哆哆嗦嗦吐露罪责。
“是、是老爷叫小人做的啊!”
“小人原是在厨房做事,也识些个字。
“老爷临走前便特地对小人吩咐,在他离开后要盯紧大少爷。”
“所以小、小人就将大少爷娶亲的事传了过去……”
“然后呢!”
“然然然后,老爷送来了一包药粉和、和一封回信。”
“信上,写着,写着……”
微抬眼偷瞄上方一脸阴沉的人,他卡住了。
而薛姨娘早已面色铁青。
眼神中透露出滔天的怒意,以及,一丝悲戚。
她怒吼。
“写着什么!”
“写、写着,将这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用纸包里的毒,毒死……”
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全部力气,薛姨娘跌坐下去。
她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那后来你是怎么做的?”
那家伙不敢再沉默,一口气全吐露了。
“那日小人见大少爷吐血晕过去后就知道机会来了。”
“小人将信展示给请来的郎中看,让他们不要声张,然后将毒药撒入药汤。”
“怕一下子用过量,引人怀疑,小人便将那毒药分成了几批。
“想、想着正好伪装成大少爷因情而伤无药可医。”
“而且姨娘您会亲自侍药,也中毒,等大少爷死了,您也会病倒。
“这样,这样,也可以伪装成忧思而亡了……”
声音越来越轻,说完,那人猛地磕头讨饶。
“求姨娘放过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每听一句,薛姨娘脸色就阴沉一分。
眼里藏匿不住的冰冷杀意,如有实质,狠狠刺向面前连声讨饶的身影。
同时她感到疲倦,头晕的恶心感又一涌而上,脑袋眩晕嗡鸣。
最终,她扶住额头,冷声道。
“杖毙。”
那人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庭内如死一般寂静。
江夫人听完戏,转身离去。
青君则叹气,知道薛姨娘现在很痛心。
她最是看重家庭与感情。
宋锦春如孩童般天真地对待爱情也正是遗传自她。
在场的人里,薛姨娘进府最早,和宋汲相处的时间最长。
他们也曾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风流才俊和商户小姐的爱情也是构成了一段佳话的。
薛家不像江、宁家那样有地位有权势。
做不了妻,她是知道的。
她也知道宋汲不会心系她一人,从不强求,为他操持家务,为他养儿育女。
可结果呢?
他竟为了区区颜面,要杀了她,还杀了她的锦儿!
她猛地想起十五年前那对在北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母子。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别的美人害了他们。
现在想来,根本不对!
宋汲风流,但对那个女子情有独钟。
谁都不会蠢到触碰他的逆鳞。
况且当时那孩子都五岁了,比宋锦春还大点,动他们就是自寻死路!
只可能是母子俩也如这般惹怒了宋汲。
所以——
他们会如人间蒸发般不见踪迹。
所以——
宋汲明明那么宠爱她却不愿调查,还刻意让众人忘记。
甚至宣称宋锦春是大少爷,是他第一个儿子!
原来他的自私凉薄早已有迹可循!
可笑她竟等事情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后才有所察觉!
她双眼干涩泛红。
面色苍白如纸,如死人一般毫无血色。
终而,惨怛一笑,她失魂落魄地摆手让众人散去。
宋青君不由得摇头。
现在,宋府里唯一一个善良可亲的人,也被伤透了心……
随后,她回房,搭上宋书禹的手。
暖的。
与常人的体温无意。
她想起之前无意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把鬼气用在这上面?”
“反正有很多嘛,而且——”
宋书禹低头,微微凑近,散发暖气。
“我也不想让你受凉。”
“之前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脸上被熏出热意,宋青君轻微偏头,不自觉地弯了眉眼。
如一股清风袭来,原本弥漫着朦胧雾气的青山远黛渐渐显露,焕发出生机与活力。
她缓慢缩回手,心里暖意融融。
但想起宋锦春还在一边,青君又连忙转头,向他道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