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草原上,没想到黑水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王三武惊讶地看向格日勒,好奇道:“那现在曹娘子遇到的事情可解决了?”王三武这帐篷本就不大,适才还进来了那么多人,帐篷里的气味有些难闻。
格日勒挺起胸膛,腰间的牛皮腰带随着他的动作,也一起往上移了移,得意道:“解决了,我集结了西域行商们一起去县衙请求公开庭审,那曹娘子这才出来,要不是因为这个,曹娘子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呢!”对于此次行动的结果,他甚为满意。
王三武顺着他的话夸奖了几句,接着道:“我听说那曹娘子不是给都尉和都尉夫人看过病,这次入狱,都尉大人不管?”
格日勒摆摆手,“你是不知道,那都尉夫人简直比我们草原上最白眼的狼还白眼,”瞧了眼边上,发现都是部落里的人,才小声说:“我听说呀,要不是这都尉夫人,曹娘子才不至于被抓进去。”
王三武半垂着头,将脸上的神情隐下,心里却明白,这件事要是被老大知道了,后果难以预料。老大虽不提家事,但绝非不在意。
“哦,好在有兄弟你们在,要不这曹娘子可遭大罪了!”王三武感激道,“这曹娘子的医术我不清楚,但她的药确实灵验!要不是我有门路弄到,我也不敢信。”他迅速将话题拉回药丸上。
“你是曹娘子的男人?”格日勒故意粗声粗气问道。
王三武脸色一变,慌忙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主要是,这曹娘子的男人可是他家老大,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肖想。
格日勒盯着他良久,才道:“既然不是,那你也无需谢我。”
王三武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刚才那一瞬间,他心跳如鼓,好在经验老到,很快调整心态。俩人就着药丸讨价还价了许久,最终,格日勒用三张狐狸皮换得了一瓶退热药离去。
出了帐篷,格日勒瞧了眼暮色下的莫日库部落,各家帐篷顶的烟囱飘散出了白烟,他摸了摸怀中的药瓶,挭的胸口发疼,眼中的锋芒隐在了夜色之中。
王三武送走格日勒后,用木炭写下了信件,收入小竹筒中。何三有问题他们都知道,但那蔡婆子也有问题这却是他们没想到的。
这蔡婆子是不是跟何三是一伙的,又或者是别人的眼线?
到了夜里,他将豢养着的信鸽放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一直盯着王三武动作的勇士在确定了他放出信鸽后,将情况报给了部落长特庸。
*
草原上发生的事情,远在黑水城的曹茵不知道,她将这段时日赚到的一百五十两的银子给了常大庄,让他全部用来购买药材。常大庄也凑够了这么多的银子,打算全部投入在药材生意中。
这段时日他们也都摸了摸市场,看来看去,药材生意利润最合适,别的行当,他们插不进去,至于说再去草原行商,这段时日他们并不打算再去。
他们毕竟大多是从兵营里退下来的兵士,对于有些情况的嗅觉要比常人更敏锐些。虽然没有任何风声,但是他们却也感受到了黑水城不同往年的紧绷气氛。
而感受到这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止常大庄他们,还有曹茵,她最近但凡手中有些银钱便去米铺里购买粮食,买来的粮食,小部分放在了前院,大部分都存在了后院。
舒娘姐又住进了医药馆,索性,曹茵让周婆子和李婆子也住到了后院来。这样她们都住的开,而且也能多两个人打下手。
时间又过了几日,县衙那边仍未有消息,曹茵却从从竹嘴里听来都尉府里的周夫人被解禁之事。
“周夫人身边的嬷嬷给我们居住的落霞苑送来了不少东西,还想请金嬷嬷和我去主院说话,不过金嬷嬷给拒绝了。”从竹边喝茶边说,殷予则是站在药柜旁,认真的瞧着何四他们在做曹茵布置的辨认药材的功课。
随行的侍卫分散在医药馆内外,将医药馆护卫得跟铁桶一般。
曹茵以为这样的阵仗医药馆生意会受到影响,但实际上,并没有。甚至于,还惹得其他街的人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连带着正阳街上都热闹不少。
对于都尉府的消息,曹茵以为也就听听就算,毕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但哪知,当日午时才过,周夫人领着徐嬷嬷来了一趟医药馆。
曹茵看着满堂的箱笼,心中既惊又喜,却又隐隐觉得不安。她可不认为周夫人会因授意衙门关押她而愧疚,既然没觉得自己有错,为何会送上赔罪礼?
“夫人,怎么如此客气?”曹茵问道,目光在箱笼间游移,试图从这些绫罗绸缎中窥见周夫人的真实意图。
周夫人笑道:“前段时日我一直未能来医药馆,外面传的那些话,曹娘子可不要信。我怎会是那恩将仇报之人?”她头上的合欢花金簪随着动作轻颤,仿佛在掩饰什么。
曹茵微微一笑,心中却愈发警惕。这些礼物虽好,但她更在意的是周夫人话中隐藏的试探,“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却不接任何原谅的话语。
周夫人的笑容明显一僵,她看了眼不远处正站在殷予身后的金嬷嬷,将心中的气深生生给压了下去,笑道:“听说曹娘子最近安排了一商队去了峡靖郡,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言语便是。”
两人的矛盾导火索便是那去往峡靖郡买药回来后的分红之事,曹茵觉得得算清楚,周夫人觉得曹茵的做法是在打自己的脸。
不过曹茵对此只是隐约知道那么一点点,对于周夫人笑意不答眼底的提议,也就听听而过。
只是,殷予搭话道:“没想到周夫人这么贴心,黑脸脸,你可要记住了,要是遇到个什么事,记得找周夫人。”
曹茵顺着殷予的话语点点头,“曹茵谢过周夫人。”
殷予这神来一笔,倒是让周夫人原本只是点醒和客套的话语也真诚了几分。
周夫人扶着徐嬷嬷的手,鬓间的合欢花瓣在风中轻颤,她忽然驻足,回头瞥了眼医药馆的匾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走吧,徐嬷嬷,这地方,咱们还会再来。”
徐嬷嬷才吩咐外面的车夫回都尉府,转身便瞧见了周夫人的脸色铁青,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出了几分可怖来。徐嬷嬷默默坐在车厢里,并不敢说话。
“晚点,嬷嬷去找那周管事,将适才小贵人说的话语与他说一说,要是,他那边得了消息,”周夫人微微垂下头,沉默了一瞬,“帮上一把便是。”
周夫人瞥见殷予腰间的玉佩,玉色莹润,雕着五爪蟠龙,那是皇室近臣才配的纹样。她心头一紧,暗自庆幸方才未曾失礼。
小贵人的身份都尉大人并未告诉她,但从他那通身的气度不难看出来其身份的贵重,又是京城来的,跟曹娘子的关系好,她再想看曹娘子吃瘪,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
送走周夫人和徐嬷嬷,曹茵揉了揉笑僵了的脸,低着头弯着腰仔细查看摆放在厅堂的箱笼,双眼弯成了月牙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