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便离京。”宋蓁直接道,“京城这边…”
“放心。”沈柔打断她,指尖在茶汤上划过,“有我在,乱不了。”
张望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宋蓁道:“她人呢?”
沈柔调侃道:“春风得意,当然是回去去迎郎君了。”
宋蓁笑出声,“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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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响,宋蓁匆匆回府换了朝服。
朝堂之上,女帝当众宣旨:“着宋蓁为北疆节度使,即日赴任。”
满朝哗然,几位老臣刚要出列反对,却见女帝已起身退朝。
宋蓁跪在殿中,余光瞥见她们各异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再回到宋府时,因为已经提前告知了陈灼,所以他早早就开始收拾行装。
见宋蓁进门,陈灼迎上来,担忧道:“妻主…”
宋蓁握住他的手:“怕吗?”
陈灼摇头,指尖悄悄缠上她的袖角:“妻主在哪,我就在哪。”
随后宋蓁派人通知了宋千和张子桦,告诉她们离开时间。
宋千听到宋蓁升为节度使后大为震惊,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更是坚定了要跟着宋蓁去北疆立功的心。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北疆那种战事频发之地,只要跟着阿姐立下军功,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从那天起,宋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天不亮就起来练剑,亲自清点行装,连马匹的蹄铁都要一一检查,深夜里还都在背诵北疆各州的地形图。
“千小姐这几日真是…”素梅看着正在亲自捆扎兵器的宋千,小声对宋蓁道:“连用膳时都在研究兵书呢。”
张子桦就更不用说,相比之下,她的兴奋更加直白。
这丫头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似的,整日在府里上蹿下跳,弄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三日后,寅时刚过,宋府上下便已灯火通明。
陈灼将最后一件狐裘收入箱笼,指尖在衣料上流连片刻。
这件雪白的狐裘是宋蓁前日特意命人送来的,说是此去长久,北疆过九月便风厉,怕他受寒。
“正君,车马已备好了。”素梅在门外轻声禀报。
陈灼应声。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灼回头,见宋蓁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
“妻主…”陈灼上前,替宋蓁理了理肩甲,“都准备妥当了。”
“阿姐!”宋千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张子桦那丫头又忘带冬衣了!”
宋蓁无奈摇头,拉着陈灼往外走:“走吧,去看看那两个活宝。”
府门外,几十余名侍从和女帝亲指的侍卫已列队等候。
张子桦正手忙脚乱地往马鞍上挂包袱,见他们出来,咧嘴一笑:“蓁姐,我特意多带了腊肉!”
一旁的宋千扶额:“你是去赴任还是去野炊?”
陈灼看着他们斗嘴,也笑起来。
宋府宋雁和明桃友出来送宋蓁,宋老夫人至今也未再和宋蓁说过一句,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当然,宋蓁也不在意。
宋雁上前和往常一样,教导了几句没用的话,就开始沉默。
明桃友硬是装作一副很悲伤的样子,虽然挤了半天也没将眼泪挤出来,正要开口挽回一下——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宋节度使留步!”
众人回头,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马上的侍卫翻身而下,捧上一个锦盒:“沈大人命属下送来的。”
宋蓁打开锦盒,里面整齐地码着三排白玉小瓶,瓶身上皆贴着红笺。她取出一看,不由失笑——每张笺上都细细标注了用途:“风寒”、“跌打”、“解毒”,甚至还有“防狼”。
“沈柔这是去抢太医院了?”宋蓁将锦盒递给陈灼,“收着吧,说不定真用得上。”
“出发。”
宋千率先拍了拍腰间的佩剑:“阿姐放心,我定不会给你丢脸。”
张子桦直接蹿上马背:“走走走,听说沿途能路过许多有特色美食的地方!”
城门大开。
宋蓁一袭戎装高坐马上,陈灼的马车紧随其后,再往后是宋千和张子桦的队伍。
晨雾中,城楼上有人影晃动。
宋蓁抬眼望去,只见姜昭凭栏而立,朝她举了举酒杯。
朝阳终于跃出云层,为整装待发的队伍镀上一层金边。
行至十里长亭,忽见一袭青色身影立于亭中。
宋千疑惑望向宋蓁,张子桦正与侍从说笑,没注意这边。
宋蓁抬手止住队伍,没作解释,独自策马上前。
沈柔倚在亭柱旁,手里晃着个酒壶:“想了想,还是来送送你。”
“又不是不回来。”宋蓁接过她抛来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
“等你。”沈柔眨眨眼,“一路顺利。”
宋蓁大笑,将酒壶抛还给她:“我办事,你放心。”
回到队伍中,宋蓁发现陈灼正望着她,眼底有浅浅的疑惑。
她驱马靠近马车,低声道:“沈柔是我的朋友。”
陈灼讶然:“沈大人她…”
“嘘。”宋蓁将食指靠近嘴边,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可惜了,临走前没与另一个朋友道别。”
车队继续前行,官道两旁的树木渐渐稀疏。
宋千凑到张子桦身边,小声道:“听说北疆有种雪狼,毛色如银…”
“闭嘴。”张子桦瞪她,“再吓唬人,我就告诉蓁姐,让她扔你下去喂狼。”
马蹄声碎,踏碎一城晨露。
北疆,正等着这位新上任的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