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儿天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信以为真道:“当真吗?齐宫里连这样的甜果都没有吗?”
公子笑道:“自是没有的,若不是托了信儿的福,兄长何时有幸能吃到。”
信儿听了这话,总算宽心笑了,随手捡了几个,塞进素萋手里,催促道:“素萋姐姐,你也尝尝看。”
素萋微笑着应下,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齿贝咬下果肉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不可自控地缩紧了眉头,整张脸都皱巴巴地黏在了一起。
这……这也太酸了吧!
纵使她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依旧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酸意袭击得不知所措。
为了不露馅,她赶忙舀上一杯茶,囫囵着吞了下去,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夸张道:“哇,真是……太甜了!”
信儿嘻嘻笑了,捂着嘴有些害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越看越觉得信儿同公子有几分神似。但具体要说是哪里像,又全然说不上来。
明明是不一样的眉眼,不一样的轮廓,但莫名就有一种相似之感。
若是不说,单看过去,还以为信儿乃公子所出。
不不不……
素萋赶紧把脑中不切实际的猜想一扫而空,这也太离谱了。
公子只比信儿大了十四岁,且当他十四岁就有了姬妾生了孩子,又为何不把孩子养在齐宫,反倒让他在民间流落,跟着阿莲孤儿寡母吃尽苦头。
担心公子看出她的异样,素萋连忙寻着阿莲搭话,随便捏了个话头问道:“阿莲姐,为何那老乞丐会说同你们是旧相识。”
阿莲啐了口唾沫,骂道:“呸!哪里来的旧相识,他那个老痞子,若是不早死些,我定年年咒他不得好死。”
“这是怎么回事?”
素萋问。
“我和信儿刚到岚港时无依无靠,那老痞子是个货铺的掌柜,我上他家去想找个活儿干,结果他却打起了信儿的主意,想把孩子骗走,卖到鲁国去做奴隶,好在我及时反应,带着信儿躲了起来,这才免遭一难。”
“后来我支摊做起了生意,也和左邻右舍熟络了起来,大家帮我一同提防着他,才叫他死了这条心。”
阿莲缓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前阵子听街坊说,他好赌欠了不少债,家也败完了,如今以乞讨为生。”
“我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像他这样的坏人就该有报应,要是趁早死了才更好呢。”
阿莲说完,素萋斜睨了公子一眼,只见他杯中的茶水略微颤了颤,面上却甚是平静。
“以后少带孩子出去见生人,如今四处战乱频发,各国之间更是打得不可开交,正是抓丁充军、买卖奴役的当口,还是谨慎为好。”
“是是是,阿莲谨遵公子之命。”
用过几盏茶,又叙了几番话。公子落杯起身,拍了拍信儿的肩膀,道:“今日不早,兄长先回去,明日再来接你去玩。”
“去哪里玩呀?”
信儿睁着大眼睛问。
“明日自然知晓。”
公子答说。
告别阿莲母子,素萋跟随公子走在街上,路边的小贩的叫卖声依旧红火,远处的海岸线在余晖中影影绰绰。
少倾,公子倏然顿足停下脚步。
素萋一直暗存心事,埋头跟在头后,不料却迎面撞上公子的后背。
她揉着鼻子,疼得龇牙咧嘴,忙问道:“父兄,怎么了?”
公子没有回头,只问:“你这几日……”
“去了哪里?”
有风淡淡地吹过,斜阳透过云层映在他的背上,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凄。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明的、暗的,在此刻尽数交织在一起,而这一切竟然都敌不过他郁郁寡欢的那一刻。
世界暗淡了。
风也停了。
公子的声音又轻又弱。
“可曾有人对你做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