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信件纸张薄脆,她担心路上遇了风支不住,离开小镇前又特意买了新的纸张,给泛黄的书信包了好几层。
清点好所购的物什之后,两人趁着天色尚早,捉紧时间上山了。
这一路上鸟鸣阵阵,瓜果飘香的,柳云关时时回想昨日小巷一事,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妥,越觉着不妥越想要补偿唐一意。
于是他上山前主动拿过所有物什,一路上又摘了不少果子,几次想和唐一意搭话,可都被她的目光逼了回去。
柳云关搜刮自己的记忆,反省自己是在何处招惹她了,可死活想不到错处,只能心惊胆颤地沉默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茫山高远,唐一意向上走着,身上出了一些汗,渗入伤口使得疼痛更加剧烈,时间越长越煎熬,她在前头走着,只想快些到达木屋。
至于身后的柳云关,她只求他当下能消停些。
两人各怀心事安静了一路,总算是走到了木屋前。
可木屋与初来不同,院子外的篱笆小门竟是开启着的。
唐一意一阵疑惑,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季爷爷!”她喊着进了院子,再往里走一点,发现木屋的门亦是开着的。
“季爷爷!”
“嘘。”木屋中站了个郎中模样的男子,示意唐一意暂且莫要开口。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季翰阳面色通红,身上正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闻到一股苦苦的药味,回头一看,屋外的小灶果然在煎着药。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唐一意放轻了音量。
郎中俯身替季翰阳捏了捏被子,接着带她去了邻屋。
“姑娘可是屋中老者之亲故?”
唐一意点点头。
“秋季风寒,老者昨夜着凉了,晚间发高热,在院子中昏了过去。我是镇上的郎中,来为他诊病的。”
唐一意又点点头,转瞬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晓季爷爷患病的?”
茫山之上并无他人,郎中怎能及时知晓并赶来?
“哦,这说来离奇,是一只黄犬非将我引来的。”
昨日夜里,医馆已经闭门了,郎中正准备歇息时,门前突然传来一阵狗吠。
他原以为是街市上的野犬在打闹,过会儿便息声了,故并不在意。
谁知他已经躺下去了一会儿,可医馆门前的犬吠声还是透过门扉一阵又一阵传到他耳里,搅得人无法入睡。
狗吠丝毫未歇,闹得邻里不安宁,同样睡不着觉的百姓纷纷出门,围着医馆骂起狗来,偏那狗又呲着牙,露出一副凶恶模样,无人胆敢上前。
于是他们将矛头转向郎中,忙敲起医馆的门来,让郎中想办法把这狗赶走。
“不是我的狗啊,我亦深受其害。”郎中痛苦地拍着头。
可黄犬见郎中出了门,当即噤声。
周围百姓见状,打了个哈欠之后安心返回家中。
郎中为人纯良,心中念着这黄犬许是流浪太久,肚子饿了迫不得已前来讨饭,于是转身往屋中拿了些饭菜招待它。
“吃吧,吃饱了便安生些。”
黄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以为它是不好意思,故放下饭碗之后转身便将门合上了。
“汪汪汪!”
正在此时,那黄犬又嚎叫起来。
郎中无奈地将门启开,它又安静了。
“深更半夜的,你这是作甚。”他眼下只恨黄犬不是个人,不然他非要怒斥一通不可。
话音方落,黄犬钻入门缝的当子,溜进了医馆中。
郎中担心自家的药材,连忙追了起来。
好在黄犬进了屋之后,倒是没瞎跑,而是咬着郎中医箱的袋子,将医箱拖到了他面前。
“这莫不是有人生病了?”他隐隐悟出些什么来。
黄犬拖完医箱,接着咬起郎中的裤腿来,非要将他往屋外拖。
“诶诶诶——医箱!”他拾起地上的医箱挎在肩上,火速将医馆的门锁上,一路随着黄犬上了山。
这山路七拐八绕的,奔波途中他一度觉得自己无聊且愚蠢,不该随一只狗胡闹,但转念想想,万一真的有人的命需要救呢?于是坚持走了下去,最后看到了倒在屋外的季翰阳。
“山上人烟稀少,我若再来迟片刻,老伯恐怕是将归西了。”
万幸是赶上了,季翰阳方才能摆脱险境。
“季爷爷可还好?”
“老伯无大碍,不过山间寒凉,姑娘还是早日带他下山为好。”
唐一意微微颔首,转而问道:“引路的黄犬去往何处了?”
她猜测那是豆子,可环视了屋中一圈,并未发现它的踪迹。
郎中摇头,“人命关天,我无暇顾及旁的,它不知何时离去了。”
两人谈话间,里屋传出一阵咳嗽声,接着季翰阳尝试开口:“唐丫头……”
唐一意听闻动静,端起药碗往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