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这是何人?”
姜麦身后传来稚嫩的童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躲在她身后,半露着脸,一双杏眼圆溜溜地转着,发现唐一意在看着她,慌慌张张又藏了回去。
“这是娘亲的恩人。”姜麦躬身,将谢溪抱了起来。
小姑娘有些怕生,双手紧紧地环着姜麦的脖子,将头埋在姜麦的肩上。
好在唐一意早有准备,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竹蜻蜓,轻轻拍了拍谢溪的背:“快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礼物。”
双丫髻一动,谢溪转过身来,盯上了唐一意手中的竹蜻蜓。
谢府上也有不少小玩意儿,但唐一意手中的很不一样,那支竹蜻蜓上了涂料,花花绿绿地很是惹人喜爱。
“娘亲,溪儿可以拿吗?”谢溪很喜欢那支竹蜻蜓,但是娘亲告诉过她不可随意受不认识之人赠礼。
姜麦和唐一意对视了一眼,两人相□□了点头。
“谢谢娘亲。”
“该谢这位姐姐。”姜麦纠正道。
“谢谢姐姐。”
“喜欢就好。”唐一意将竹蜻蜓递给谢溪,顺带摸了摸她的小脸,接着问道:“溪儿想不想见见外祖父呀?”
昨夜听姜见山所言,姜麦自从嫁往谢家之后便再不愿归家,想来谢溪能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了。
“当然想啦,但是外祖父很少来见溪儿。”提起这个,谢溪撅起了小嘴。
不是他不来,是你娘亲不愿让你见。
姜麦低下了头。
她心知唐一意此问的目的,但仍不愿意回姜府去。
“恩人,此事不容再议。”
“罢了。”唐一意见姜麦态度如此坚决,也不便再强求,距离中秋还有些时日,总还有办法的,实在不行,还能连夜潜入谢府将她绑了送回姜府。
“姑娘也别一口一个‘恩人’的喊了,我姓唐,唤我唐姑娘即可。”
“恩人”听得唐一意浑身不舒服。
姜麦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唐一意二人并非秦淳人,便提出了让他们二人暂住谢府的想法。
那敢情好啊,又省一笔住客栈的银两,还能有机会近距离劝劝姜麦。
唐一意满口答应下来。
他们二人就此在谢府中住了下来。
许是当年谢衡找的那算命先生真当有些本事,这生辰八字算得倒是有些东西,自打姜麦嫁来谢家之后,一年之间谢承轩的身子骨竟渐渐好转了起来,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唐一意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生病的痕迹。
每日黄昏吃过晚饭,她和柳云关都能看到谢承轩在院子中和幼子谢林在玩闹。
“阿意,这生辰八字真有这么神奇吗?”
柳云关原先不信,但看眼下的情形又有些许动摇。
“或许吧,不然为何百姓婚姻嫁娶都要算上一番?”作为回答方,唐一意倒不像是在回答,而更像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爹爹!”
谢溪一蹦一跳地从门廊跑来,姜麦跟在身后,手中挽了一件墨绿色的薄长衫。
“慢些,小心摔着了。”
“夫君,晚间风寒,快披上吧,别又病着了。”姜麦将长衫披在谢承轩身上。
“好,还是娘子考虑周全。”谢承轩微微笑着,抚上了她搭在他肩上的手。
两只手交叠着,也不用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我觉得吧,姜麦嫁给谢承轩挺好的。”
窈窕淑女配病秧子,当年秦淳城中之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极其不相称的结合,未曾想如今二人琴瑟和鸣,倒是羡煞旁人了。
“有人与我立黄昏。”柳云关不知怎的,突然吐出这句话来。
听起来有种文邹邹的刻意感,换做从前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但当下这个场景他又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话了。
不远处一家四口温馨美满,唐一意看着看着,嘴角不知不觉中上扬了起来。
甚好。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放不下姜芽的死吗?
斯人已去,为何不愿意珍惜剩下的人?
唐一意二人在谢府中住的这两日,发现姜麦从早忙到晚,谢承轩是谢家的独子,那她自然是谢家的独少奶奶,谢衡和他的夫人上了年纪,处理起家务事来力不从心,府上也没有其他更值得信任之人,干脆就将执家大权交给了姜麦。
谢府的一草一木,一衣一餐,一桌一椅都需要姜麦统一调度,她成天要上上下下地跑。
这谢府看着并不算大,至少没有赵勉那侯府大,未曾想打理起来却是这般繁琐。
“我看今日姜麦是没空搭理我们了,还是出去逛逛吧。”唐一意提议道。
她有好几年没吃上秦淳的糖果子了,光是想想都馋。
脆脆的糖皮裹着酸涩的果子,外头还撒了一层芝麻,闻起来就是清甜无比。
柳云关也想吃,二话不说便跟在唐一意身后迈出了谢府。
七年前来得着急去得也着急,唐一意在城门前经那一事之后,连秦淳城都没进,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城中,不过还好,今日在她身旁的仍是当年那人。
“阿意,看我给你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