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刚刚跑开时,就有人去探查她方才站的地方,再快一步就要发现她了。
莺然后怕极了,惊魂未定地偷看那群人。
这一看,便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宁菲与周徒牙。
他们今日穿了统一的深色法袍,手提长剑,来势汹汹。
那冷厉的气质,让莺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能化作实体的杀意。
莺然不明白,她怎么就惹到这群人了?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带宁菲出去逛云水县吗?
忽听周徒牙震声道:“魔头!出来!你的身份已经败露,别妄想逃脱!倘若你愿意乖乖束手就擒,我等或可饶你一命!”
莺然疑惑:谁是魔头?
大花也疑惑,用眼神询问莺然:你还拿了魔头剧本?
莺然摇头:怎么可能!
院中无人应答,宁菲冷哼一声,长剑挥斩,寒芒如月刃。
一剑下去,劈坏了院门,打烂了鸡舍。
莺然和徐离陵拢共就养了六只鸡,这一下,死得便只剩一只了。
那一只惊恐地乱飞,要飞出院外,也被无意间撞到的弟子皱着眉一脚踢死。
“师叔,他们不在家。”
“难道是已经逃了?”
周徒牙眉头紧皱,示意弟子,“你进去看看。”
弟子犹豫。
宁菲冷哼,提剑冲进屋里。
莺然看不见宁菲在屋里做什么,但见宁菲衣着微乱地出来,可以预见,屋中已是一片狼藉。
宁菲拿出一把灵石:“他们应该只是临时出门,屋里钱财东西都还在。”
说着,宁菲不屑地将灵石随手扔了。
莺然急得攥了袖子。
太欺负人了!
那是她和徐离陵这一年多来攒下的所有灵石!
可她无可奈何。
她一介凡人,打不过他们任何一个,更何况他们还来了一群。
待他们走了,她一定要告到玄衙去!
莺然愤愤地咬着唇。
院中,周徒牙沉吟须臾:“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等?不能干等。”
宁菲神色一狠,高举长剑挥砍,“先抄了徐离陵这魔头的老巢!”
周徒牙与众弟子皆愣。
但众弟子转念想起已故的师兄,亦是挥剑同她一起挥斩,发泄情绪。
“杀!”
“杀!”
“杀了这该死的魔头!把他的头高悬璇衡宗山门上,让那群魔再不敢进犯我们玄道!”
周徒牙目光颤了颤。
事情变味了。
这一切,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而这都是因为宁菲。
宁菲是不是对弟子们做了什么?
她真的还正常吗?
周徒牙想要阻止。
但在宁菲煽动下,回想起逃进懿王洲时、身后同门死状惨烈的弟子们,已在发泄中双目猩红。
莺然手紧紧扣着身旁的大树,看着她和徐离陵慢慢围起来的篱笆院被砍碎,看着徐离陵亲手编的竹篮竹筛被踩在脚下,看着他们踏烂她和徐离陵一起建立起来的家,红了眼眶,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原来这段时间,他们打听她的事,都是冲着徐离陵来的。
徐离陵做错了什么?
要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冠上魔的名号迫害!
“呜——”
她身边响起野兽般的低吼。
莺然侧目,瞧见小黄就在不远处,宛若狂暴的狼,双目幽幽地狠视院中那些人,口中尖牙龇出,泛出锋利的冷光。
“小黄——”
莺然连忙要将它拉进屏蔽圈里。
然而大花跳起来按住她,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傻狗太大了,屏蔽圈护不住它。它进来我们都会暴露的!”
说话间,小黄已低吼着冲了出去。
大花猫脸紧皱,满眼悲恨。
它虽讨厌那傻狗,但傻狗和它都是宿主养的,在它心里都算是自家人。
可它能力有限,没有办法救傻狗。
“小黄……”
莺然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小黄已冲下了山。
这群天杀的修士!
他们才是魔!
莺然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小黄被杀。
她带着祈求问大花:“你真的没有办法救它吗。”
大花摇头,“除非,你和我绑定。为了保障宿主安全,一般情况下,总部会将一部分储备能量放在宿主身上——”
大花声音突然止住,两眼发直,猫身绵软地倒了下去。
“大花!”
莺然压抑地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大花。
可大花软成了面条,任凭她怎么晃都毫无反应。
大花很想回应莺然。
但它回应不了,它的身子完全变成了死猫状态。
莺然叫不醒大花,将它埋在树叶里藏起来,站起来,要去山下救小黄。
她转过身,刚要踏出屏蔽圈,就见一道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不疾不徐地从飞驹上下来,手里提着一袋灵草,扫视院中狼藉。
院中修士皆停了动作,齐齐望向他。
他的淡然,让周徒牙再度生出事情超出预料的危机感。
然而不等周徒牙开口,宁菲已上前,以剑指他,“徐离陵,你这魔头终于回来了。”
“魔……是在说我吗?”
宁菲冷笑:“别装了,我们已经确定你的身份。”
莺然一阵恍惚。
她原想着,他们是冲着徐离陵来的,她冲出去救下小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若冲出去,只会和他死在一起。
到时候,他们说徐离陵是魔,世人就都会以为徐离陵是魔。她的爹娘和关熠,都要受牵连。
到那时,还有谁能来替他们申冤呢?
莺然手紧紧抓住一旁的树,树刺刺进指腹,流了血,她都毫无察觉。
她闭上眼,不忍再看。
只想:若怀真不在了,待她昭示了这些云州修士的罪行,洗刷怀真的冤屈,她就……
院中,徐离陵轻轻“哦”了声。
小黄冲到他身后,呜呜吼着向他告状。
宁菲眉头紧皱:“徐离陵,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徐离陵充耳不闻,在地上环视一圈,从碎木中捡起柴刀。
见他拿起武器,离他最近的一名弟子精神紧绷,立刻提剑向他砍去。
刹那间,寒芒闪,人头落地。
院中寂静如死。
莺然睁开泪眼,霍然瞳孔放大。
血雾喷溅如雨。
一袭青衫的书生从捡刀的动作中,缓缓直起身子,掂了掂手中的染血柴刀。
他身侧后方,无头尸体嘭然倒地。
“你!你怎么……你难道……你真的是……”
惊恐如毒药,令周徒牙顷刻窒息。
他不自觉后退,想要逃跑。
但眼前人没有释放出魔息威压,他就已经软了腿。
“我真的是?”
徐离陵回眸看他,双瞳如幽魂摄人心魄,令恐惧无形地蚕食人的心脏。
“不是你们说的吗?我——”
“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