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遂川抿着嘴同意了好友申请。
对面几乎是秒回,又把申请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然后问他怎么称呼。
路遂川:“……我没有助理,我是路遂川本人。”
然后他看着聊天框里的频繁闪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不知道该不该笑。
戴维很快开始物色新工作。先是刷刷各个招聘软件,什么插画师、成人美术老师、线上AI智能绘画讲师,看上去行业一片百花齐放朝气蓬勃的繁荣景象。挨个点进去打招呼,全是已读不回。
手指不知不觉就点开了社交媒体软件。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全民脱贫奔小康,只有他们这群学美术的被落下了,月薪一千八的在羡慕月薪三千的,月薪三千的要离职,底下都劝他再坚持坚持。
一千八啊,戴维眼睛往天花板一翻,相当于一天才六十块钱!连路遂川的伙食费都不够!
他又点开微信。自己很久不发工作需求以外的朋友圈了,他想了想,把那些新田美术要求转发的文章、视频都删掉了。
今天的工作先找到这里吧,真是辛苦了。戴维长舒一口气。路遂川那小子说今天有好事,给他转了200块钱,让他晚上做顿好点的伙食。
他现在是发现了,这个小黄毛,明明自己没什么钱,消费起来可是一点不含糊,什么衣服啊首饰啊护肤品的,说买就买,问就是投资自己,及时行乐。也有抠搜的时候,戴维搬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到了一盒破洞袜子。
“衣服穿出去是有人看的,袜子在鞋里又没人看,能穿。”路遂川大言不惭。
真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消费观。戴维摇摇头,抹了把脸出门了。白天不用工作,他就有时间去郊区的郊区那个农贸市场,那里的肉和菜都比运到城里的更新鲜,菜价也更便宜。
市场出口处停了一辆小三轮,后车厢里码满了草莓。个大色红,看起来饱满诱人。路遂川好像爱吃草莓,他总是外卖买装好的草莓,吃完饭就在饭桌边一颗一颗慢慢地啃。外卖的草莓又不能自己挑,哪有现摘现卖的新鲜的好。
但牌子上写的可是25一斤。
怎么可能?草莓这种东西最多也不过十几块钱吧,小时候家门口卖的不是十块钱三斤吗?
戴维忍不住凑上前去问,“你这草莓怎么这么贵。”
三轮车旁边忙着给顾客称重的妇女扬着声调:“都这个价格,反季草莓不好弄的。”
“甜不甜啊,我能试一个吗?”他可实在不想花冤枉钱。
大姨又抖开一个塑料口袋。“买不起别买,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磨蹭。”
戴维脸一阵红一阵白。罢了,他自己又不爱吃水果,给路遂川买的,花他的钱。一百五也能做顿大餐了。“给我称两斤。”
大姨这才像是友善一点似的,让他看着自己往袋里搂。
这个有点坏了。这个色不够深。这个太小了。戴维一边心里默念,一边从大姨的草莓瀑布雨中往外挑。
“够了够了,就这些。”
大姨行动倒也利索,不再给他往外拿的时间,打结,上称。
“61,给60就行。扫这个码。”
戴维咬了咬牙。这人倒是会做买卖,抹零一块钱,多卖十块钱。
一百四也能做好菜!
路遂川是骑车回来的,一进屋就一身汗,骨折的地方疼痛直往上钻。公寓离公司三公里,刚开始他还是上下班打车的,甚至想着要不要贷款买辆车,日后让粉丝看到了也有面子。但是他梦想中赚到的大钱迟迟不来,倒是一来一回光打车就要花出去将近四十块钱,办个共享单车的月卡,能骑一个月了。于是他放下了对于日后成名的想象,从四轮换成了两轮。
饭桌上倒是摆得满满当当,戴维却不在。
“小戴老师——”他冲屋里喊。
“这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蹑手蹑脚地开了次卧一条门缝,钻进去。
一个很专注的圆脑袋正盯着那块沾了指纹的14寸电脑屏幕。这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笨拙机器,正发出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气声。
“我,最,喜,欢,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