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湘的手指划过他脸上的伤口,韩煦一声不吭任由她作弄。
两人在空中对视,彼此都像是在梦游,那一触即燃的火花顺着韩煦的脸颊直至咽喉,再来到他的心口处,那里跳动的频率很不受控。
“紧张什么,上次献身的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肖湘带了点嘲意地笑着。
韩煦的脸一下子红了,微微睁大眼,然后声线紧绷地说:“我当时……自己都震惊了。”
肖湘挑起眼角,他无意展现出来的纯情,让人很想蹂躏,弄哭。
“我知道这种事不道德,”韩煦又小心瞧她的脸色,不自然地开口,“但我这种变态就是这样的,改不了了。”
肖湘忍不住笑了。
韩煦又接着说:“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过。”
“你想做我的情夫,”肖湘戳了戳他胸膛,话语直白露骨,“是不是还想着我自-慰过?”
韩煦乱了呼吸,眼神也开始变了,他的胳膊伸了过来,将她箍住,牢牢嵌进他的怀里,“如果我说是呢?”
肖湘并不生气,但也不显高兴。
韩煦很认真地看着她,“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对她有欲念,我也不例外,看着你和别人亲密,就会嫉妒不甘,甚至想不择手段把你抢过来。我不会那么无私奉献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搞破坏,我也知道我在犯贱,但总好过你对我视同陌路,既然你可以和他做-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陪在你身边。”
当初他对她一见钟情,因为错误的开始而导致他后来的意难平,韩煦无数个日夜都无法释怀,想扭转时空回到过去,把当初的自己连根拔起,毁尸灭迹。
他曾幻想杀了过去的韩煦,这样是不是就能和她重新在一起。
于是一遍一遍演习回到交点,试图改变原本的轨迹,重复得久了,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老了很多,他还以为真的和她走到了白头。
直到镜子破碎,他的脸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恍然若失后他捡起地上的镜片,看到一双似从另外一个世界看过来的眼。
那是十七岁的韩煦,傲慢自大谁也不放在眼里,他拦住面前的女生,不让她走过去。
那双眼睛透过镜片,穿越时空,和二十三岁的韩煦对视了。
原来过去的自己还活着。
韩煦看着那双眼睛静默许久,看着看着,镜片里伸出了一只手。
十七岁的韩煦脸上再不是那令人讨厌的自负,他带着他的手握着那枚锋利的镜片抵上了自己的心口。
“杀了我。”不知是十七岁的韩煦还是二十三岁的韩煦说。
肖湘戳着他胸膛的手指收了回去,但韩煦忽然一把握住她,掌心收紧,体温也在升高,他的眼睫毛很翘,眼睛也湿漉漉的,因为没有笑容,显得坚定而偏执。
彼此呼吸可闻,也能清晰地听见墙上转动的秒针,合着心跳,一声又一声。
“都说男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任何事,难的是一直喜欢这个人,”韩煦看着她,“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是我的一生。”
肖湘扯了扯唇,“那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永远都不会……”
喜欢你三个字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像是一个海浪极速拍打过来,充满着攻击性。
韩煦的吻毫无章法,青涩又轻狂,像是急需证明什么,看肖湘没有拒绝,他试探性地探入舌尖,没有任何经验,只知道横冲直撞。
吻着吻着才摸索到了技巧,他的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这个夜里全是潮湿的味道。
气息交缠,越吻越深,肖湘恍惚地闭上眼又睁开眼,看见墙壁上投射出了一片月光,月光中缓缓映出一个少年的侧影。
“而你才是最主要的导火索。”柯楚聿的话再一次响在她耳边。
肖湘的眼神透过那片月光,一下子回到了余恪第一次自残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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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余恪和解后,在高二的寒暑假相处中肖湘对他产生了兄妹之外的感情,她从小是个缺爱的人,但因为性格养成并不自卑,再加上生活条件富裕,肖艺虽然不爱她,但衣食住行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没有经历过贫苦的人自然把父母的关爱看得很重,认为他们不爱自己天都要塌了。
少时的肖湘就抱有着“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钱,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天真想法,她把肖艺的认可当成自己追逐的目标。
她很爱妈妈,也希望妈妈爱她。
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有着优渥的生活,所以老天就要从她这里拿走什么。
等她自己想通的时候精神却已经在慢慢枯萎了,她成了森林里一棵快要坏死的树,没有人浇灌,没有人在乎。
书上说这种病艺术家得的多,肖湘认为那她应该没有得,她只是不开心,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后来就自暴自弃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有人过来给她浇水了,本来快要死了的树开始长出嫩绿的叶芽,叶子也越长越大,虽然离枝繁叶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至少活过来了。
肖湘明显开心多了,青春期的女孩子被席卷荧屏的偶像剧和畅销的言情小说所影响,那点少女情怀就再也掩饰不住。
她一向是个不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颇有些我行我素。
在一个夏日午后,橘子味的香气中,余恪辅导她做作业,温柔的哥哥说话耐心十足,讲题的时候也是跟着她的节奏,她不明白他就细心地多讲两遍,从来不会说你好笨之类的。
当时卫视黄金档播了一个台北偶像剧,讲的是重组家庭的一对姐弟产生了感情,肖湘每晚都看,看得少女心荡漾。
然后她就联想到了自己和余恪,睡觉的时候都要想着偶像剧再编一遍和哥哥的故事,然后美美沉浸在梦中。
肖湘按照自己心里所想地去做,在余恪又凑过来给她讲题的时候,她大胆地亲了他脸颊一下,明显看到余恪愣住了。
他的反应也和肖湘幻想的不同,原本温柔的表情渐渐变凝重,肖湘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她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想要和他接吻。
她也照做了,可余恪却偏过头避开了她,甚至连名带姓教育她,“肖湘,别胡闹了。”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肖湘看了他几秒,说:“我没有胡闹,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她觉得余恪对她那么好一定是喜欢她的,两人又没有血缘,这有什么不行的。
可余恪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们也不能……”
余恪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他一直在强调兄妹,一家人,说多了肖湘就喉他,“那你滚,我再也不想理你。”
肖湘自尊心很强,她做不来什么卑微暗恋的事,被对方拒绝觉得没了面子,绝对不会再掉价地贴上去。甚至她还迁怒余恪,于是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立刻又掉入冰点。
要说肖湘最擅长什么,那一定是冷暴力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搭理余恪,以前没和解的时候她还以欺负他为乐,现在别说欺负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了。
好几次余恪就站在原地看着她和自己擦肩而过,招呼都不打,视同陌路,两人住在一栋房子里,她一句话都不再对他说。
余恪想找她谈话,说哥哥和妹妹是有违人伦的,想引导她走向正确的方向,但肖湘没有给他机会。
看着余恪越来越复杂甚至落寞的眼神,肖湘痛快的同时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不懂怎么整理这些心情,对越喜欢的人就越任性,觉得自己表白被拒很委屈。
她的爱情观就是这么毫无道理。
而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其实这个人一直都在,肖湘对感情并不迟钝,这个人喜欢她,她看得出来。
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女主人公闹矛盾的时候就有配角趁虚而入,然后主角吃醋,配角成炮灰。
这种狗血情节肖湘边看边吐槽,然后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和别的男生搞暧昧被余恪亲眼目睹了。
肖湘和那个人只是玩玩,没有真感情,那个人倒是挺有浪漫细胞的,每次哄得肖湘心情很好,有一次节假日,他牵着她一路奔跑在一声接一声的烟花下。
不知是明灿的星星还是璀璨的烟花,在那一瞬间如同倾泻而下的图画,哗啦啦地笼罩了他们,两人的脸蛋都被这盛大的一幕映红了。
他们跑进一个亮着无数小彩灯的乐园,地面铺满了玫瑰花,摆成了心形。
肖湘以前觉得那些在女生宿舍楼下摆玫瑰花点蜡烛表白的人都很土,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无言以对了。
可能这就是钞能力的区别吧,眼前那大片玫瑰花和一看就精心布置过的乐园,肖湘明显被取悦到了。
身旁的男生也像有超能力,双手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朵白玫瑰,他递给肖湘,肖湘去接,他捂住花朵虚张声势一下,花梗处就吊着枚闪闪的吊坠。
“这是意大利知名珠宝设计师的珍品,它有一个名字starry,寓意永恒的希望和爱情。”男生的声音如细密烟雨落在肖湘耳里。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男生取下吊坠,靠近一步戴在了她脖子里,姿势像是在拥抱她。
“在我这里它还有另一层含义,”他身上是清新的柠檬气,肖湘缓缓呼吸,听他道出后半句,“你是我心中最独一无二的星星。”
后来他送她回家,在围墙外两人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很明显这个淡然自若的人脸红了,肖湘还歪过头瞧了眼他的耳垂,也是红似血。
等两人分开,肖湘上楼的时候还忍不住在想,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玩。
她心情轻快地踩着台阶,却在通道上看到余恪站在拱窗的尽头,昏黄的壁灯在他脸上打下光影般的朦胧,至少肖湘看不清他表情是什么。
她只是皱了皱眉头,那个位置从拱窗往下看正好可以看见那排围墙外,她刚才和那个人亲亲的一幕被他看到了?
他会不会跟妈说?肖艺是不允许她在大学之前谈恋爱的。
没等她想好对策,余恪就已经朝她走来,一步步逼近,他的表情肖湘终于看清,冷得结了一层冰,和当初知道她和韩煦早恋时一模一样的反应。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抓住她手腕,带进了他的卧室里。
灯没开,窗户也没关,只有幽幽月色照了进来,余恪把她抵在墙边,拇指摩挲她的唇畔,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度,但存在感就是很重。
他的眼神也深邃得要将她攫住,这不像平常的余恪。
肖湘很好奇他的反常,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没有动。
他一遍一遍抚弄她的嘴唇,空气中一种隐秘的氛围在滋生,咚咚咚的心跳声,窗外风吹过枝桠,树叶沙沙作响声,肖湘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一晃,指腹换成了他的嘴唇,余恪的脸逼近,混着他气息的吻贴下来,第一时间就咬住了她的唇。
窗帘被风一吹,见证了哥哥和妹妹在隐秘的角落里接吻。
月亮高高悬在天上,却成为照亮了他们唯一的灯。
余恪移开了唇,肖湘怔愣的瞬间,他的手就伸进了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肩,还是用那种极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看,肖湘望进去,只看到一片晦暗。
“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他气息喘得粗重,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是不是不把我逼疯你就不满足。”
嘴唇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被咬破了,肖湘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是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那你现在满意了?”不知道是不是肖湘看错了,余恪眼里有晶莹一闪而过。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着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贴上她的身体,最近的距离,四目相对,鼻尖撞上鼻尖,肖湘不习惯,侧脸避开,可余恪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给扳了回来。
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很少会露出这么强势的一面。
“我都在想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你每叫我一声哥哥,我都想狠狠堵住你的嘴让你再也叫不出口。”
一句话也没说的肖湘终于在这时开口,无所畏惧地唤了声,“哥哥。”
两人之间那一触即发的火势彻底引爆,她的嘴毫不意外被堵上,吻激烈得像是冲上礁石的海浪,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余恪的眼眶落到了她的脸上。
肖湘的心像被捏了下,手缓慢地环上了哥哥的脖子,她看着被月光照亮的那处墙,摇曳的身影告诉她。
他们一同坠入深渊了。
余恪的道德和情感互相冲撞,两败俱伤,身体承受不住精神的负累,开始了自残自伤。
肖湘第一次发现后指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边哭边讨伐他,余恪既心疼又内疚,抱着她说:“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是哥哥的错。”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余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在人前扮演着温柔体贴的哥哥,背地里咬着妹妹的唇,吮着妹妹的舌,还把妹妹的爱-液吃进口中。
他罄竹难书,唯有伤害自己才能弥补。
在后来很多个深夜肖湘都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表露对余恪的喜欢,他们会不会就那么安稳地做一辈子兄妹,余恪也不会被拖下地狱。
她一向只顾自己,头一次被这个问题扰得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过去和现在,梦境和现实,都成了找不到答案的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