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拘真人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气极了之后特有的苍白,闻言没好气道:“问这么多干什么?去修炼你的去,一天天的跟那个有分离焦虑似的,一点也离不开你小师弟,怎么?你要和他成亲啊?”
凌渊:“……”
掌门像赶苍蝇一样冲大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滚,凌渊脸色不变,端着一张嬉皮笑脸,心事重重的走了。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它会打洞,人的性格由先天影响实在太大了,比如凌渊,他天性好动顽劣不堪,指不定在襁褓里面就已经开始连翻十个跟头,骨子里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账。
但观天不同,小师弟与凌渊除了都是人,其它基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观天在婴儿时期还好,会哭会闹,凌渊也就没看出来小师弟有什么特殊,觉得这孩子除了长的比较好,和普通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但自从雷劫过后,观天一夜长大,他脸上就再没有任何表情,话少情绪也少,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样子,这可不是用一句天性安静就可以解释过去的,毕竟这世上肯定有不爱说话的小崽子,但绝对没有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小崽子。
正常的孩子应该是看见屁大点的东西都要问来问去,烦人精似的每天十万个为什么喋喋不休,尤其是在小的时候,小孩出门溜个弯可能都要蹲路边下瞅半天,一条虫子都要折腾来折腾去,这与天性无关,这是一个活物的本能,他们凭借好奇心认识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认知都是建立在观察上的。
但凌观天这个小崽子,自有意识开始就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他是白纸一张,却白的一点也不无知,凌渊偶尔看着观天的眼睛,会有种小师弟万物皆在心中的感觉,那种与世隔绝感不是自闭的表现,而是一种春风化雨般的平静。
他仿佛是个天生地长的灵物,只是恰好投成了人胎,乍一看简直像是玉变的妖精。
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凌观天哪怕真的是快玉,也要被凌霄派的鸡飞狗跳给捂热了,这几年他也越发有了活气,见师兄怒气冲冲的出了小院,观天识相的没跟出去,打算坐在原地等他回来。
凌渊几年前浪子回头,突然改了他不务正业的脾性,这几年修炼下来逐渐沉稳,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点大师兄的风范。
但碍不住他骨子里仍旧是个混账,观天从师兄怒气冲冲的后脑勺里看出了他的憋屈,大概猜到他是出门找耗子精或者仙鹤撒野去了,自己此时跟过去只会火上浇油,没有必要跟上去添堵。
观天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没事可做,于是开始琢磨凌渊的一举一动,师兄天生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当一个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人把所有的注意都汇集在一处时,产生的效应是很可怕的,凌渊的一举一动在观天这里都会被反复咀嚼,他通过师兄观察这个世界,自然也就爱他所爱,恨他所恨,长此以往几乎要成为凌渊肚子里的蛔虫。
但凌渊正处于难以捉摸的青春期,这天下所有父母穷其一生都读不懂的疯癫时期自然也不是观天一个小崽子能搞懂的,他琢磨了半天,仍旧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惹了凌渊。
于是这棒槌十分有实验精神的拿起那瓶堪比凶器的药瓶,面无表情的摸出一把凌渊随手丢在一边的佩剑,然后对着自己的胳膊就划了下去。
他混账的想:管小渊在想什么,我也经历一遍不就都知道了。
然后这混账的行为就让凌渊抓了个现行。
凌渊本来就心事重重,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让他看见小师弟自残,当场吓了个魂飞魄散,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夺过观天手里的佩剑,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观天让凌渊吓一跳,没等回话,凌渊就接着连珠炮似的的怒吼:“你不想活了吗?谁允许你动我的佩剑的,这是你能玩的吗?我才一会不看着你你就给我惹这么大祸出来,你要上天吗?!”
观天:“…我……”
“我什么我!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玩剑的?你要是闲的就给我种地去!这才一会,你……”
凌渊气的几乎语无伦次了,他一边骂一边掰过观天完好无损的胳膊来回审查,观天没来得及划下去,胳膊仍旧是完好的,但凌渊还是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恨不得当场给观天一顿暴揍,让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
等凌渊终于听进去一点人话,观天才磕磕绊绊的把后面的话补上,表示自己只是想试一下药的威力,结果毫无疑问的踩在了凌渊的雷点上,换来了师兄更加喋喋不休的训斥。
观天从来没有感觉凌渊这么聒噪过。
凌渊气的有心想把观天吊着打一顿,但对上小师弟的眼睛又死活下不去手,只好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着实是体会了一翻为人父母的崩溃。
观天从来不做危险的事,凌渊也就从来没把这些利器放在心上,但没想到小师弟平时风轻云淡,结果一玩就玩大的,看来以后再不能把这些东西放在他旁边了。
凌渊想到做到,他呵令观天以后都不许拿剑,然后蝗虫过境似的,把屋里屋外的所有利器搜刮一空,全部扔远了。
观天眼观鼻鼻观口的坐在软榻上,摆出一副我知错了的姿态,看着凌渊如临大敌的检查了一遍屋里所有的陈设,连稍微有点尖的桌角都让他削平了,觉得师兄未免小题大做,他又不是没长眼睛,难道还能被桌角撞到吗?
但他识相的没说出来。
凌渊翻箱倒柜完,确认屋里没有危险的东西了,才给了观天一个眼刀,说出了那句全世界小孩都深恶痛绝的话:“以后还敢不敢了?”
观天:“……”
他老老实实道:“不敢了。”
凌渊这才脸色缓和了些。
他这一缓和,也觉得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现在再看师弟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觉得自己太凶了,观天刚才还给自己涂药分点心,结果他一上来就把小师弟凶了一顿,未免有点太过了。
凌渊于是咳了一声,不尴不尬道:“行了,下不为例,对了,师父让你下午去一趟陌上院,你别跟着我去武道堂了。”
观天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哦。”